“聖子,現在的你可有忏悔之心?”
教皇面帶微笑,一步步向着聖子走去,就好像身着于後花園般悠閑,連随口問出來的話語都帶有一種漫不經心的傲慢。
一直切割着肢體的齒輪停擺。
銀發少年小幅度的搖晃着,僅靠頸脖處吊着他的繩索支撐着自己的身體不至于落地,金眼中全是死色,眼白布滿因缺氧和被吊起而産生的血絲。
他張着嘴,臉色如屍體一般青白,眼球顫動,視野覆上一層血色,名為不甘的感情如野草般肆意生長,可從他身體中滴落的猩紅血液遍布四周,卻連那教皇的袍角都無法攀附,隻能冒着白煙發出刺耳的滋滋聲。
教皇:“不說話嗎?還在鬧别扭?啊,對了,忘記你這個樣子沒辦法開口了。”
無視聖子的攻擊,教皇像是才意識到少年狀态的不好,冷酷的伸出手往空中揮了揮,穿透空間發出術式,切斷了套在少年頸脖的繩索。
撲通一聲,聖子重重的落在地上,濺起一片血花。
他的身體沒有絲毫力氣,但眼眸卻死死的盯着教皇,如野獸般瘋狂。
教皇輕言細語的開口,目光滿是關切:“如何?現在有稍微好一些了嗎?”
導緻少年變成如今這種德行的罪魁禍首擺出溫柔的表情,似乎沒有半點自己的行為有多麼可怖的自知之明。
高潔、仁慈、善良,彙聚一切世上之美德。
這是教國臣民對教皇自幼紮根在腦海中的認知。
但如果教皇真的是那麼一個閃亮亮的超級大好人,就不會有那麼多可怕可怖的傳聞了。
聖子在心中嗤笑,努力将恢複力集中在自己的胸口往上的部分,讓舌頭重新從口腔中生長出來,深吸一口氣,試圖讓自己恢複到平時冷心冷情的模樣,咬牙切齒看似真心實意的說道。
“……我……忏悔……”
即便聖子不會因為外力的傷害而死亡,或者說就算被燒成灰燼也能瞬間複活,但疼痛歸根結底還是疼痛。
不會老去也不會死亡的身軀,隻要仍然無法丢失這份痛楚,教皇便能夠利用它來做更多的事情。
教皇:“聖子,你在撒謊。”
聖子:“………………”
無法恢複平常心态的少年失去了欺瞞教皇的能力。
他努力擡起頭來,名為拉斐爾的可惡之人正低頭看着他,垂下的溫柔眼眸是另一種意義上的嘲諷。
他因自己曾真的陷入了這份溫柔中而感到難堪、憤怒。
教皇:“先是将自己的喜惡随意發洩在客人的身上,而後又在亞亞塔特放任自己沉迷在了死亡與血腥中,除去那些大大小小的不光彩之處,關是這兩點……無私、無情、無懼、仁善。作為聖子所需要的四個要素,你有哪一個做到了?”
聖子難以反駁,因他知道現在這種情況無論如何去辯駁,教皇都不會進行承認。
他隻能一次又一次的、用他那尚未恢複的舌頭說道。
“……我……忏悔…………”
教皇:“你确實是有在忏悔嗎?”
教皇看着聖子,看着被他視為自己兒子的人。
優渥的生活,優質的教育……隻要他所擁有的,他都将其捧給了聖子。
千年以來,他都是那麼做的,目的就是為了培養神聖羅馬教國未來的皇帝。
但令人遺憾的是,過去從沒有哪一位聖子能夠達到他的要求。
隻有他眼前的這一任尚且有幾分能看之處,亮點鮮明,野心勃勃,備受教國臣民的敬愛,連靈道都主動侍奉他。
但令人遺憾的是,僅僅隻有這種程度,距離他現在這個位置,還有很大的空間。
聖子的成長速度,未免太過緩慢。
擁有人性固然是好事,可人性卻也是另一種意義上的路障,讓聖子成長的障礙。
即便他…………
教皇:“你的老師是一名人類。”
聖子:“………………”
教皇:“大主教确實是一個好老師,但你卻不尊敬他,連面子上的尊重都鮮少給他。”
金發的教國皇帝背過身去。
讓大主教頂替一直負責教育聖子的夢魔不是他頭腦發熱的決定。
他比任何人都清楚,神聖羅馬教國的皇帝不能是非人之存在。
所以他才會試圖讓聖子親近人類。
可結果…………
聖子仁愛嗎?
他仁愛。
聖子謙卑嗎?
他謙卑。
…………
他确實是具備了一切作為聖子該有的美德,就算是負責處理教國的公務都無比完美。
但這隻是他浮于表面的僞裝。
聖子不愛人類。
他骨子裡的傲慢讓他看不起一切。
除了他的兄弟,無人能與他平起平坐。
可他的兄弟————
教皇:“我唯獨不希望的是,你始終無法成長。”
!
“成長?”
啊啊啊啊啊……
又是……
這兩個字…………
“你竟然……敢說成長?”
每動一下,身體都在發出不堪重負的疼痛。
銀發少年在血水裡掙紮。
他用下巴支撐住身體,想借此撬動無知無覺的胸膛。
他試圖靠近教皇,想要再靠近他一些,看着他的背影,看看說出這番話語的人到底有多麼的冷酷。
可最終,他還是摔了下去,哪怕用額頭緊貼着地面,都難以再支撐住自己的脊骨。
每一次張開嘴,血液都從他的口中湧出。
“事到如今……我為了成為你口中的……近乎于完美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