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是工作日,但觀音廟依舊人多,香火也旺,門外有很多遊客在打卡拍照。
寺廟建的氣派,紅柱綠欄,殿脊青灰,檐角下的驚鳥鈴正在風中作響。最兩邊的青松已經躍起幾十米高,立成了兩排護衛。
婁閱付完門票,走進主殿,在蒲團上許完心願,順帶求了平安符。為了來這裡,他還提前去銀行換了點現金,在功德箱裡投了一張十塊。
“麻煩,讓讓。”
祈願時,他聽到自己礙着一位僧人。婁閱趕緊睜開眼,後退幾步,那人走到他原先的位置,拿着掃帚清了幾片落葉,接着低頭道:“你來錯地方了。”
僧人停下手頭的活,定睛一看,又說:“緣倒是來了。”
兩句結束,這人神神秘秘的,拿着掃帚轉身離去,留下原地懵圈的婁閱。
不過對方的話提了醒,他可不能弄錯方向,萬一管這杯子的不是寺廟呢。婁閱想了想,幹脆又打開手機,選了一處教堂。
這個教堂位于市中心,過去又要兩小時。還有三站路的時候,他已經能遠遠望見了,教堂建築面積挺大,灰色的穹頂指向藍天,最上方的十字架正在陽光下閃耀。
入口處是三扇古銅色的金屬門,中間一正門,左右各一側門,高度都有六米左右。婁閱立在門外,心裡有些不好意思,畢竟這樣亂來,要是讓兩方的信徒知道,恐怕會輪流鄙視他。
下午一點半,教堂裡有活動,他覺得不方便進去,就在外面等待片刻。婁閱站了半小時,内心有點猶豫,剛好被工作人員瞧見。
那人身着牧師服,示意他可以入内。
“我不信也能進嗎?”婁閱直言自己不是信衆,隻是最近遇到了煩惱。
“可以,神愛世人。”對方笑着回道。
走運了,這位牧師很熱心。婁閱抓住機遇,他從包裡拿出那隻酒杯,說:“我被它糾纏,遇到了很多怪事,不知道該怎麼辦。”
這杯子一出來,牧師觀察了幾秒,思索後,說:“你可以把它交給我。”
婁閱一聽,就覺得太棒了,這可是專業人士,能把酒杯送到教堂,還能有比這更好的解決措施嗎?他趕緊把酒杯遞給牧師,連着道了好幾句謝謝。
完美,這一天太完美了。
回校的路上,他感覺自己解脫了,酒杯給了牧師,身上還有寺廟的護身符。被東西兩大系統一起保護的滋味,值得給個五星好評。
到校的時間很晚,已經過了飯點。學姐發來消息,說攻防比賽的人确定,順帶拉了個群,叫大家晚上八點在計算機學院聚一下。
婁閱看了眼,群裡都是一個俱樂部的熟人,兩個大三,兩個大二,領隊是他們專業老師,隊長是學長。除了大二的同學沒有合作過,兩位大三的前輩都是一起比過賽的。
這種交流占不了多少功夫,他餓過點後,肚子又沒了感覺,幹脆約了祁哥晚點去吃夜宵。到了教學樓三樓休息間,婁閱小坐片刻,就有同學走了過來。
這人叫林豪,軟件工程方向的同屆,體型重量級,代碼仿佛沒被腦子消化過,全都沉積在了肚子上。他一看到婁閱,就開口說:“你在啊,那就有安全感了,我打攻防不是很熟練。”
“你不是打ACM的嗎?被抓壯丁打CTF了?”婁閱問道。
林豪搖搖頭,淡笑道:“自願被抓,自願被抓,我熱烈響應陳白桦學姐的号召。”
真是自古英雄難過美人關,又廢了一個。婁閱不想表态,他對堂姐怎麼用的奸計,毫無興趣。事實上,學院裡沒人知道他和陳白桦的關系,他對外都喊學姐。
這份血緣關系,是他不願承認的,因為陳白桦身高有一米七,而他連這個門檻都沒摸到。真要說出去,恐怕會變成笑話,而故事裡的小醜隻有婁閱一人。
晚上七點五十五,所有人都到了場。
隊長趙賢政是大三的,人品不錯,一手帶大了好多學弟學妹,就是不善言辭,内向宅男一個。他和婁閱一樣,走了數據科學與大數據技術方向。
趙賢政坐下後沒說話,陳白桦負責主持,她道:“我們今天把賽制摸一下,以後每周定好時間練習,你們兩個人有問題的話,可以問隊長和我。”
“好的好的,一定。”林豪可激動了,恨不得此刻智商減半,好纏着學姐問東西。
婁閱簡單應了句:“知道了。”
他剛說完,就感覺堂姐那眼神不對,陳白桦在他身上來回掃描,好像分析出了什麼信息。果然,下一刻,那人狐疑着問道:“你今天請假幹嘛去了?”
“有點事。”他沒多解釋。
因為他不願說,陳白桦也沒追問。四人在教學樓裡聊完主要事項,就解散了這次會議。
婁閱以為隻花了半小時,但事實上,在林豪硬找話題的幫助下,他們竟然聊了一小時。微信那裡,祁信辰已經問了三遍人有沒有出來。
【你好了沒?】
【怎麼樣了?】
【還沒好?我把張澤斌也叫出來了。】
他打字回道:我好了,你們來計院吧,我們從這裡去燒烤店近點。
打比賽的三人先走了,婁閱坐在位置上,等室友過來。三樓的休息間是開放式的,裝修很像咖啡廳,他坐的位置面朝窗戶,椅子用的是高腳轉椅。
婁閱無聊,就轉着打發時間。他玩到五分鐘的時候,旁邊來了新人。那人落座後,就直着身子沒動,也不見有其它活動。
這年頭,不低頭玩手機的人已經很稀罕了。婁閱有用餘光注意,他心存疑惑,就撇過頭看了一眼。
但令人詫異的是,他的右側不是同學,而是一位年邁的老人。
這位老太太發絲淩亂,頭發雜草般膨開,遮住了大半邊的側臉。她穿了一身花布棉襖,黑底碎紅花,整個人後背佝偻着,在高腳轉椅上落成了一個蘑菇。
啊……為什麼大晚上的,會有老奶奶來計算機學院?
他恍然了三秒,猛地記起一件事。婁閱死死盯着那人,左手悄悄摸到斜挎包,接着拉開鍊條,向内一摸,直接觸碰到了一個冰涼的硬物。
糟糕,酒杯怎麼又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