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錦鯉上下打量着陳海礁的樣子,衣服上沾染了許多灰塵和血迹,眼睛哭的紅腫,頭發淩亂狼狽,頂着一頭枯枝爛葉,像是從什麼地方倉皇逃出來的,但好在,她身上并沒有明顯的傷口,想來應該無礙。
“我以為你,你不在了,陳海礁,你到底去哪裡了,你吓死我了”
陳錦鯉抱着陳海礁痛哭了起來,被壓抑在心底的恐懼與絕望,終于在她見到了陳海礁這一刻爆發了,預想中最壞的事情并沒有發生,好在,她還能再見到陳海礁。
原來人間地獄中,仍有走出黑暗的一條路。
“别怕錦鯉,我一直會在的,不管怎樣我都會在你身邊的”
陳海礁抱着她輕聲安慰。
“我并不想打斷你們,但是我們該走了,那些人還有可能會回來”
海月變成人形和原來的樣子并無太大的差别,胳膊腿上都還纏着厚厚的紗布,陳錦鯉很輕易認出了她,現在已經到了夜晚,太陽的溫度已經不再能給海月造成什麼麻煩,反而是讓她更加習慣,就是睜眼瞎的感覺不大好,但好她本來就不是靠眼睛去看的。
“你怎麼還在這裡,把我們鎮子害成這樣你還不滿意嗎”
她出現時,陳錦鯉下意識擋在了陳海礁面前,她從開始就不信任這個鲛人,但礙于陳海礁的笃定,她也不打算做什麼,但剛剛沈大娘臨死前說的話猶在耳畔回響,她現在對海月幾乎是看待仇人的态度。
海月不明所以的看着陳錦鯉态度的轉變,從未與人類打過交道的海月,雖然擁有着二百多位前代首領留下的記憶,但顯然她沒能順利找到這個問題的答案。
“錦鯉,你是不是誤會了什麼,是海月救了我,要不是有她在,我早就已經死了”
陳海礁急忙勸住了陳錦鯉。
陳錦鯉微微愣神,她顯然沒想到陳海礁會說出這樣的一番話,她預想過很多種,陳海礁是被鲛人威脅的,或者是被洗腦控制,所以才會一直和這個鲛人在一起,但唯獨沒想到鲛人會是救下她的恩人。
“怎麼會,明明沈大娘說…怎麼會呢”
此地本就不宜久留,陳錦鯉未曾親眼目睹自是不知曉,陳海礁不過拉着她前腳剛剛離開,片刻後就有一人騎馬而來,自鎮中巡視一圈确定再無活口後打馬離開。
林中,海月最初碰到陳海礁的一株樹下,陳錦鯉癱坐在地滿臉絕望,她剛從陳海礁口中得知了一切的真相。
原是在陳錦鯉剛剛走後不久,陳海礁的母親心中覺得慌亂想去鎮上買些日用品添置家中,她仍是對昨夜夢中所見深感擔憂,便尋了陳海礁不在時與海月單獨聊了兩句,但海月卻并不能給出确定答複。
她雖擁有着能夠預知未來的天賦,但自身卻無法窺伺天機,或許七千年前鲛人也曾自得人天機,但如今已是今非昔比,這般逆天的能力卻隻能是為他人做嫁衣。
陳海礁的母親未能從海月口中得知事情的真假,便隻好親自去鎮上走一趟瞧瞧看是否真如夢中所言,若是無事發生還好,她心中的大石也算落了地,但若當真有災禍降臨清河鎮,她雖是垂垂老矣之身,卻仍該肩負起身為海女的責任。
陳海礁母親前腳剛走,海月也覺得這事不對勁,便去找了陳海礁說明方才發生之事。
二人皆是不明所以,便準備偷偷跟着陳海礁母親去鎮上瞧個是非曲直究竟所謂如何。
隻是這一去,便見到了幾個手持武器的黑衣蒙面人于村中大肆屠戮,陳海礁本欲沖上前去幫忙,卻被海月死死攔住動彈不得,她一人之身怎能與那身手了得的蒙面人對抗,去了也是徒做刀下亡魂的命。
海月做不了什麼,她唯一能做的隻有借助大海之力引發海嘯,然而一旦海嘯引發整個鎮子包括那幾個蒙面人都會死,而她也會因為自己的一時沖動而加深整個鲛人族的罪孽,她身上背負的重任太過艱巨,容不得任何閃失存在。
海月拉着她躲在胡同中堆放雜物的草垛裡,陳海礁看不清外頭發生的事情,但她卻能夠清楚的聽到一聲聲利刃捅破血肉之軀的聲響,劇痛帶來的絕望的呐喊,這些聲音都快要讓陳海礁幾乎瘋掉。
可她什麼都做不得。
比起恨那些蒙面人,陳海礁似乎更恨自己的無能為力。
一陣腳步聲正在悄悄靠近着陳海礁和海月藏身的草垛,海月率先發覺,已然是做好準備要帶着陳海礁殺出去了,但巷子口忽而響起一個年邁老者的聲音。
“你們這些畜生,是要遭天譴的!”
老者的聲音,是陳海礁最為熟悉不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