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又失敗了”
這是第幾次聽到這樣的話,陳海礁自己也數不清了。
前塵鏡自成一方規則的小小天地中,連時間都與外界不同,在華羽毛尚還分不清眼前所見真假時,陳海礁已經在這方小小的天地中不斷的重複起與之别無二般的夢境當中。
她目睹過無數次小狗的死亡,聽到過無數次這句響在腦海裡的話,可當這一切又重新開始後,她就把腦海裡一遍遍經曆過的事情全部忘記,然後再去一遍遍重複已知的結局。
“再來一次吧”
這依然是她的回答。
“哎,我說過你救不了它的,為什麼不相信,它是神器之靈在這世間的一道小小的分身,既然神器已經蘇醒,分身自然要回歸到自身去,你留不下它的,有時間在這裡一次次的徒勞無功,不如早些回去”
這個隻會在一次次失敗後響起的聲音裡,似乎摻雜了幾分無奈的意味。
“再來一次吧”
陳海礁不為所動,神器,是與她的生活中有着千萬裡差距的存在,與她之間的幹系太過渺小,遠不如眼前這隻死去的弱小生靈來的重要,更不知以自身蚍蜉撼樹終将一無所獲的結局。
“請再來一次吧,求您”
未得到回答,陳海礁隻能不停的重複。
“罷了,都随你”
略帶惆怅的歎息聲響起,陳海礁卻是重重的松了口氣,至少她又可以重來一次。
熟悉的白光亮起,這是她所體驗過的,不知道第多少次被包裹其中的感覺,她身處其中,像個患有眼疾無法視物的眼盲病人,于一片看不到盡頭的黑暗中獨自掙紮,祈求一絲光明的垂憐。
“陳海礁,你在哪裡呢,陳海礁,聽見就說一聲”
光明從未給予黑暗之中掙紮的人一絲垂憐,但卻有人循聲而來将她從黑暗的泥沼中拉了出去,陳海礁眼前的白光逐漸散去,重新恢複成原來山洞裡的景象。
“奇怪,這聲音以前可進不來,今天倒是不知怎麼回事”
腦海中的聲音滿是疑惑。
陳海礁也報以同樣的疑惑,在一遍又一遍重複的循環中,海月總是站在一旁,她的存在總是難以讓人忽視,卻又常常在關鍵性的某個節點被規則屏蔽在外。
海月急匆匆趕來,華羽毛跟在身後幾步遠的距離,猶豫着不敢靠近。
“你在這裡做什麼?”
這是無數次的重複過程中唯一的變數,陳海礁從未經曆過這樣的場景,隻是愣愣的看着海月的出現。
“你為什麼會來呢,你不應該來的”
她這樣對海月說。
“我為什麼不能來?”
“那個你們…現在我們是不是應該先想怎麼離開這裡…”
打破兩人之間相對沉默的,是一直以來都被當成旁觀者的華羽毛,海月的行動是無數次的重複中唯一的變數,卻不是這次的唯一變數。
華羽毛也是。
陳海礁的視線落在了山洞口站着的華羽毛臉上,她的身上似乎并沒有什麼很奇怪的值得注意的地方,陳海礁看不出來,也可能是因為她看到了但是分辨不出來。
或許是為了驗證陳海礁的某些猜想,華羽毛在她的目視下朝着已經死在雜草堆裡的小狗走去,意外闖進這裡的兩個人,一個像是見不到小狗的存在,完全無視了對方,一個卻隻能見到小狗,直直朝着對方而去,好像她之所以來到這裡,就是為了能見到它。
華羽毛在觸碰到小狗的一瞬間,刺眼的白光自華羽毛周身亮起,面對自身的變化,華羽毛顯然有些不知所措,眼中盡是慌亂無措。
“這下你終于可以死心了,前塵鏡來親自取回它在外的一縷殘魂了”
在前塵鏡中的一方規則世界裡,總會發生些超出常理認知外的事情,華羽毛隻是被選座了前塵鏡器靈的容器,也是因為器靈在其中的牽扯,她才會在湍流的時間之海中來到這裡,與陳海礁二人相遇。
在華羽毛從小生活的海源村外的海底,埋藏着不世出的珍寶前塵鏡,因缺少殘魂而千萬年來沉睡于海底,陳海礁的到來給了前塵鏡一份契機,能夠得到陳海礁身上有關最後殘魂的一縷契機,前塵鏡的意外蘇醒,帶來了對于海源村來說幾乎滅頂的災難。
華羽毛在颠簸中意外落水,湍急洶湧的海浪會平等吞噬每一個生靈,她本該就此死去的,這是前塵鏡帶來的災禍,自然也該由前塵鏡來彌補,器靈借用她的身體成為容器,能夠穿梭于無數個存在的時空裡。
陳海礁的到來會指引它走向該去的地方,那隻白色的小狗,早在許多年前,就應該從陳海礁的記憶裡抹去,本就是一縷殘魂而已,死後連留在他人記憶中的權利都是奢望,就像陳錦鯉并不會記得它的存在。
但陳海礁卻能夠清清楚楚記得這麼多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