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海源鎮的道别來的很匆忙。
本來是打算在海源鎮歇兩天再繼續上路的三人,隻有陳錦鯉踏踏實實的好好睡了一覺,陳海礁和海月是頂着一夜沒睡昏昏沉沉的腦袋,幾乎是手腳并用爬上了準備出發的馬車。
其實按照冬琳琅她們幾人的速度,飛回去省力省時間,不過兩天的就能回去,但奈何她自作主張給宗門裡收了三個弟子,就隻能按照人類的方式趕路,她毫不懷疑幾人這邊前腳剛飛走,後腳陳海礁三人就溜的看不見人影。
隻能從鎮上花錢買了三輛馬車,好在這次海嘯不算嚴重,鎮子上沒受到太大的損失,幾匹好馬也拿得出來,路上耽擱個七八天的功夫,應該差不多也就到了。
華羽毛一早就被從夢裡拽起來,和母親站在一處沖駛離的馬車搖搖擺手算作道别。
她并沒有在前塵鏡裡的那段記憶,之所以會站在這裡也是因為華潘然的強烈要求,要她必須過來送一下自己的救命恩人,來就來吧,索性也是睡不着了。
在上馬車出發之前,陳海礁也曾偷偷找過華羽毛,是應了前塵鏡器靈的要求,器靈對華羽毛含着幾分愧疚的心思,故而特意拜托陳海礁給她幫幫忙,送了華羽毛一樣東西,若是以後她再出了什麼事,器靈在這世間已然是沒了束縛,自然可以随意來再幫她幾次。
華羽毛有些疑惑,但還是收下了陳海礁給她的這一面古樸的銅鏡,她從未見過這東西,卻出奇的感覺和它之間有一絲說不上來的聯系,珍而重之的把銅鏡放在懷裡,沖着陳海礁道了聲謝。
與海源鎮不過短短兩天的擦肩而過,放在漫長的時光歲月中,兩天的光陰本該是最不值得提起和記住的,但華羽毛在這短短的兩天裡,感覺似乎某種一直在尋找的東西,突然就毫無征兆的消失不見了。
馬車一路向西行駛,期間陳錦鯉和冬琳琅兩人有一搭沒一搭的聊天,也算是讓她搞清楚了這個所謂的去岚宗到底是個什麼情況,反正是下定決心要去的地方,多知道一些對幾人沒什麼壞處。
“真是煩死了,琳琅師姐非要帶這幾個普通人上山幹什麼,害得我們也要在擠在這破馬車裡”
她們這一行的人數不算少,陳海礁三人和冬琳琅四人乘坐一輛馬車,剩下的弟子們也跟着分了兩個馬車乘坐,本來這些弟子們是可以自行回宗門去的,但冬琳琅這個門内天才對普通弟子的吸引力太大了,誰都想和她多共處一段時間。
最後的結果就是沒有一個弟子選擇自己先回宗門,都跟着擠在馬車裡慢慢悠悠的走。
“好了青山,琳琅師姐做的事情自然有她的想法,那個叫陳海礁的女人,手裡拿的定然不是凡物,琳琅師姐做事向來思慮周全從不沖動,我們隻管好好跟着就行”
燕闌珊頗為無奈的搖了搖頭,擡手摸了摸炸毛的曲青山腦袋,曲青山不滿的嘟哝,到底也沒再繼續說下去,隻是有些無聊的趴在燕闌珊懷裡閉眼睛睡起覺來,馬車裡其他的弟子們對此都是見怪不怪的。
唯有燕闌珊這個臉皮薄的當事人,就算她已經熟練到知道用什麼姿勢才會讓曲青山睡的更安穩,還是在很多面前做出親昵舉動的時候會覺得有點不太适應的感覺。
馬車裡,陳海礁和躲在前塵鏡裡的器靈天南海北的聊起了天,冬琳琅和陳錦鯉聊的話題已經是海月連聽都聽不明白的程度,更别說插上兩句話了。
她自己也很清楚的本來陳海礁和陳錦鯉對去什麼宗門根本就沒有興趣,都是為了幫她能夠更順利的找到神山,才會答應冬琳琅開出來的條件,她也很好奇,為什麼陳海礁會知道這件事情,為什麼在知道以後也沒有任何想要詢問她的打算。
但這些事情,現在都不是最為重要的。
海月的手放在胸口處,隔着衣服感受到挂在她脖子上帶着些溫熱觸感的喚聲螺,這樣一個容納了數萬條生命的邪惡法器,一旦現世,所帶來的麻煩絕對不會比陳海礁手裡的前塵鏡少分毫。
她在擔憂的,是這次沖動之下做的決定是否正确,雖然族人對她的決定都沒有表達過任何不滿和質疑,但每個鲛人都十分清楚,一旦喚聲螺現世,就意味着海底将近七千多年的平靜被打破。
鲛人族的避世,一方面是為了躲避天道神罰,而另外一方面則是因為那次的災難波及範圍廣泛到整個海底生靈,弱小的,強大的,數量龐大的,稀少的,幾乎沒有不被當時的鲛人殺害的。
避世,更大的一部分原因是在躲避仇人的追殺。
曾經的鲛人族确實強盛,能夠混成海底最強的種族,甚至能有多餘的力量往人類世界發動戰争,足以證明當時的鲛人族盛況,隻是如今因為神罰的限制,鲛人族内年紀最大的老者也不到百歲就含冤而死。
強大的力量需要時間和機緣的堆砌,鲛人族已經失去了這兩種因素,整個族内已經再難找到一位擁有保護鲛人族力量的鲛人,因而隻能被迫選擇躲避。
海月的沖動用事,擅自動用了喚聲螺的能量,整個海底所有生靈都會知道鲛人族的存在,那些曾經和鲛人族結下血海深仇的種族,必然會趁着這次的機會,再次掀起海底的狂風巨浪,唯一不同的是,曾經執刀的屠夫,如今位置互換,成了待宰羔羊。
海月的擔心并沒有錯。
被喚聲螺召喚而來的鲛人們,在回到栖息地的途中确實遭遇了不少的麻煩,但好在這次被派來支援海月的族人足夠的多,她們不至于全軍覆沒在這裡。
幾十個身強力壯的鲛人,能夠順利回來的隻剩下寥寥幾個,都帶着或輕或重的傷,回到她們生活了多年的栖息地,帶來每個族人都已經想好了的,她們終究要接受的厄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