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
回答陳海礁疑惑的是她腦海中的器靈。
能夠窺探前世今生,遍尋因果循環的前塵鏡,竟然也會有無法被觸及到的記憶,它以自身将這段親身經曆過的記憶封存,如今卻又因為萬神石而被迫打開,它又怎會不憤怒。
它以寄居的方式住在陳海礁的腦子裡,憤怒讓它失控,最先遭殃的人就是陳海礁,器靈對陳海礁多少也抱有些歉意。
但這并不足以掩蓋它心中的憤懑。
比起窺伺它的記憶,更讓器靈覺得厭惡的是,萬神石在未經允許的情況下擅自闖入了這片它視作唯一淨土的地方。
“小鏡,不可以這樣無禮”
跟着器靈話音落下的,是推門而入的一個女童的身影。
女童約摸隻有六七歲的年紀,紮着雙丫髻的腦袋上有一個漂亮的粉色發帶搖搖晃晃,和她的一身顔色暗淡的粗布麻衣實在不相配。
想來應該是家裡的那位長輩送給她的小物件。
“姐姐,我剛剛聽王家小姐說了,她們這次定下來的祭品人選就是你,我們必須要她們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趕緊走,要不然真的就沒機會了姐姐,你知道一旦被選中成為祭品的下場吧,到時候你可是會被活活燒死的!”
被叫做小鏡的孩童語氣急切,一進門就開始翻箱倒櫃的收拾起東西來,完全無視了一旁的陳海礁。
“抱歉,小鏡她有些心急了,等你身體好些我送你抓緊離開吧,這裡實在不是能夠久留的地方”
少女對陳海礁歉意一笑。
“勞煩問一下,我初來乍到不太理解,你們所說的祭品是何物?”
陳海礁仍是沒忍下心中的好奇。
在聽到她的話後,屋裡的少女和正在收拾行囊的小鏡,兩人都很明顯的愣怔了幾瞬,還是少女最先反應過來,幹笑兩聲試圖搪塞過去。
“也沒什麼,這和姑娘一個外人沒多大關系的,是我們鎮上的一個習俗罷了”
小鏡神色陰郁,手上的動作停下,一瞬不瞬的盯着陳海礁。
陳海礁不偏不倚對上小鏡的視線,旋即臉上綻開一個溫和的笑容,眸中染上了幾分柔和,她好像透過眼前的小鏡,看到了那個住在她腦子裡但從來沒有出現過的器靈。
“器靈,原來你長這樣啊,簡直就是是我見過最可愛的孩子”
器靈沒有任何回應,安靜的像是從沒聽到過陳海礁說出的話,陳海礁也不打算再去叫她,反正她知道器靈肯定能聽見。
對方既然不想說話,陳海礁也就不再打擾了。
她這樣突然的轉變,倒是讓小鏡一時間沒反應過來,本來小鏡對陳海礁是抱着惡意的,少女心思單純善良,總不願意把人往壞處想,但小鏡卻總是以最大的惡意揣測所有接近她的人,她以為對方是鎮上那些達官貴人派來監視兩人的,以防自己會趁此期間偷跑。
“姑娘,燒死人的習俗,可不是什麼好習俗,你為何不肯聽你家妹妹所言,早些離開此處”
陳海礁視線在小鏡身上停留不過片刻後迅速收回,比起好奇器靈的真實樣貌,眼前少女的事情顯然更加令人憂心。
“不是我不想離開...”
少女幾度歎息欲言又止,眉宇間愁容越發深沉,這件事于她而已并非小事,她又怎會不擔憂。
“我姐姐心善,見不得别人吃苦,就隻想着自己去”
小鏡沒忍住插嘴說了略帶不滿意味的話,少女卻隻是無奈歎息,連句争辯的話都說不出口。
從小鏡的口中,陳海礁終于得知事情的真相,好讓心中的疑惑消散。
仙囚山腳下有四方鎮,分别是東方鎮,西方鎮,南方鎮和北方鎮,而如今她們所在的便是四方鎮之一的東方鎮,每個鎮中都有着可以封印仙囚山的陣法。
維持陣法需要耗費大量的法力,嚴重些甚至會葬送今後全部修煉的機會,四方鎮中稍微有些會些法力的人幾乎都被招攬進了世家,沒人願意去做那個修補法陣的人。
但這并不是說不去就不去的,此地之所以叫做仙囚山,正是因為山中囚禁着無數的惡仙,于東方鎮的法陣中正好有一隻曾在神界掌管世間草木的神,近些年因為法陣松動,整個東方鎮中的草木開始瘋狂生長起來,有時甚至會植被吞噬掉建在郊外的房子,襲擊人類。
最開始這事并無人在意,以為隻有個别地方才會發生,為了安全起見,多數人開始蜂擁着往鎮上跑,後來事情越發的嚴重了,各個世家之間才開始重視起此事來,也曾派過許多修士去補法陣,但效果都是微乎其微。
直到後來有一人不知從何處發現,人的一身精血魂魄可以修補法陣加固封印,因而世家将人當成祭品,但卻需要源源不斷的祭品才能維持現狀,每年都會有人因此死去。
祭品的選擇總是會優先考慮年輕人,身強力壯精力旺盛,用的好的話一整年都無需擔憂法陣會出現意外。
先前救了陳海礁的少女名叫祁亞,恰巧也是今年被選中的祭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