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是由法陣來做選擇,但每年的祭品都會由幾個世家早早決定好,再借由法陣之手說出,才好讓人心服口服。
尋常這種事都是嚴格保密的,斷不會透露給其餘旁人知曉,以免造成更大的麻煩,但小鏡在學堂裡有個關系不錯的朋友是世家裡的人,她也是從那個朋友嘴裡聽出來的,雖現在還無法證實真相,但甯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還是趁早些離開這裡為好。
祁亞在這裡無父無母,隻有個七八歲的幼妹還在學堂讀書,她的死,除了小鏡以外,任何人都不會有什麼怨言。
這無疑是最好的選擇。
距離祁亞成為新的祭品隻剩不到十天的時間,她們必須趁現在做好後續打算,最晚兩天就會有世家派人來這裡監視,到時候要是再想跑可就沒那麼容易了。
祁亞不想離開的原因也很簡單,她知曉自己命賤,就算沒她也會有其他的無辜之人被當做祭品,而也正是因為如此,她才不願。
她實在不忍去想,有人會因為她而送了性命。
“既然這法陣至關重要,為何那些世家不肯派人去修繕,反倒要你們一個個去死來保全她們”
在陳海礁已然成型的固有觀念裡,她和她的家人世世代代都為保護大海和人類而存在着,她的母親說過,她是被海神賜福的人,生來就背負着這樣的使命。
可她的母親,她的外祖母,她的長輩們沒有背負過任何使命,卻還是一直在做着這些事情。
她不能理解這樣的行為。
成仙者享了人間氣運,吞噬人的血肉才走到最高處,本就該保護天下生靈不受災厄侵擾,怎的為何到了這裡卻恰恰相反,以人類之身存活本就實屬不易,還要靠獻祭自身來修補法陣。
修仙者超脫凡俗,端坐高台之上,從不向下去看來時路,便假裝這世間無苦無災無厄。
“我人輕言微自是無法改變,可我若是離開,又不知道會有誰遭此橫禍,可若當真讓我心甘情願去死,卻又實在做不到”
講到這裡時,祁亞的聲音頓了頓,好似有些猶豫,不知該如何繼續說下去。
“到底還是我太過自私狹隘了,我本就生于此地,長于此地,自然該有守護法陣的義務,就算是為了天下蒼生,我也該去的,一人獨活不如萬人活,選擇了我,那就是我的命”
祁亞眸色黯淡,她已是做好了準備的。
陳海礁很想說些什麼,但到了嘴邊的話好似迷路了似的,四處亂撞,始終找不到一個出口。
“仙囚山下的四方鎮上,不知有多少的修士,數都數不清,可她們就是不願意耗費自己那點法力來幫我們,我以為修仙之人心懷天下,卻不曾想還要我們這些凡人以血肉之軀來做祭品,那我們還要仙人有何用”
小鏡憤然開口,以她如今的年紀,許多事尚還不能看得清,她隻以自己評判是非的标準來衡量此事,更是不懂祁亞為何會如此的為難。
“是啊,有什麼用呢”
陳海礁下意識接話。
祁亞面色一變,挂在臉上的溫和笑意突然變得沉重,她站起身往門外四下張望了一番,然後關上門插上門闩後才重重的歎了口氣。
“小鏡,姑娘,你們千萬别再說這話了,東方鎮上修仙者确實多,但她們從來都是看不起我們這些凡人的,若是我們被人發現了,保不齊都要一起送命”
“你們也就别管了,到最後死的也隻有我,要是把你們牽扯進去,我真不知該如何是好”
在祁亞的聲音落下後,屋内霎時變得安靜,她說的沒有錯,就算她們再怎麼覺得不公,以凡人之軀想要對抗修仙者,無異于癡人說夢。
小鏡自然是不甘心的,可她也束手無策。
“如果我有辦法加強封印,是不是你就不會死了”
陳海礁突兀的說話聲,惹的已經近乎絕望的二人眼中燃起了一股莫名的希冀。
陳海礁在眼中看到了她自己,這是一件非常匪夷所思的事情,她竟然在以旁觀者的視角看她自己說話。
“器靈,是你嗎?”
陳海礁想了許久,變化發生的這麼突然,也就隻有前塵鏡的器靈能做到了,先前它做這事的時候陳海礁也見過,在華羽毛的身體裡待了許久。
“抱歉,吾擅用了你的身體,隻是吾如今有必須要做的事”
器靈的聲音聽起來如平常别無二般。
暫時的沉默似乎讓它的情緒恢複了不少,能夠很穩定的和陳海礁交流如今的現狀。
“你想做什麼?”
“改變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