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得知海月回來隻是為了海底的秘境,海言肉眼可見變得更加頹靡,她果然就不該抱有這樣不切實際的幻想。
“你快告訴我到底出什麼事了,為什麼餓感應不到其他人,隻有你自己一個人”
海月很急切的想要得到一個答案。
海言面上的愁容久久未散,幾次想要張口說些什麼,最後又隻是搖了搖頭什麼都沒說。
“你快說呀,為什麼所有人都不在,為什麼隻有你一個人,到底是為什麼你告訴我啊!”
海月有些失态了,除了上次莫名被控制身體之外,這是她第一次親身體會到什麼叫做絕望,她害怕得到一個預想之中的答案,卻又想要從海言的口中得到一個,哪怕是最壞的結果也好。
“你是我們的首領,無論做任何事,隻要能幫到你我們都會去做,至于後果,自然也是該由我們來承擔”
海言盡可能将事情的經過模糊處理,不去詳細講述,但海月能聽明白她未說出口的話裡是什麼意思。
“她們...還在嗎?”
大概是愧疚,又或者是不舍,海月僅剩下的最後一絲,連她自己都不敢相信,似乎已經預料到海言遺憾搖頭的畫面,但她還是問出了口。
身體因為經受巨大的打擊而有些踉跄,陳海礁在一旁及時扶住了海月的身子,她的神色滿是焦急的看向海月,後者卻以為她是害怕自己傷心才會流露出這樣的表情,趕忙挂起一個安慰的笑容示意自己并無大礙。
可她不知道,陳海礁擔憂的并非是她的情緒,或者說她不是不擔心,隻是情緒尚可慢慢緩解,至多也不會危機到海月的安危,但在她周身萦繞着的黑色霧氣,之前已經從海月身邊消失不見,卻不知為何在此刻又重新出現,且比起原來更加濃厚,幾乎已經快要化為實質的濃稠。
“您放心,祭祀大人開啟了幻境陣法,她們都還活着...隻是,祭祀大人代我向您傳話,之後她們将再無法幫到您,惟願您能夠一切順利,抵達神山,解救我族”
倒映在海言眸中的,是海月那一雙帶着痛苦掙紮的,與鲛人族血脈相承格格不入的金色豎瞳,她忽而想起來許久之前祭祀大人對她的囑托,那是在海月還未接任首領冠冕之前。
海雲首領的魂石回歸栖息地,被鑲嵌在冠冕之上,祭祀大人曾告訴過她,新一任首領的出現,或許能夠解決我族延綿了數千年的痛苦。
當時海言對此隻是點頭應和,并未過多在意,原因自然也十分簡單,上一任海雲首領加冕時,祭祀也同她說過一模一樣的話,可海雲首領終究還是失敗了,魂歸故裡後又要去選下一任首領,繼續去完成這個使命。
她甚至已經不抱希望了,神罰離她太遙遠了,她甚至隻盼着短短的幾十年壽命能讓她好好活着,和身邊的人在一起生活,就算這輩子龜縮在海底也好,可就算是這麼簡單的願望到最後都沒能實現,造成這一切的罪魁禍首——海月。
她埋怨過海月的沖動莽撞,埋怨她的不計後果,埋怨她一己之私動用了喚聲螺,讓海底所有生靈都知道了她們的存在,這麼多年避世不出,老老實實躲在栖息地不敢和任何一個族群有交集,最後又逼的她們不得不開啟幻境陣法,換得在其中苟活的機會,終其一生或許都不會有重見天日的可能。
說不埋怨,那都是用來騙人的空話,她就算再怎麼心甘情願為了首領而付出一切,也絕不可能會心裡毫無芥蒂。
不甘,悔恨,痛苦,癡心妄想,在她的腦海中如一道道利刃将她徹底絞殺。
可當她與海月的視線相對,她忽然懂得了祭祀大人從前跟她說的那些話,原來并不是祭祀大人太過啰嗦,也不是她整日抱着所謂不切實際的幻想,她是一直都在堅信着,每一個選擇承擔責任的首領都是這樣的。
願意離開栖息地,毫無依仗承受神罰帶來的痛苦,心甘情願将本就不多的壽命縮到更短,為的是整個鲛人族可能擁有的未來,這樣的人,當然值得身後毫無保留的信任。
“抱歉...是我擅自動用了喚聲螺,給你們帶來這麼大的麻煩”
海月的語氣中滿是愧疚,預想中的事情發生了,甚至比她想象中的要更加糟糕。
陳海礁在一旁也跟着焦急,周身黑霧已經幾乎快要把海月徹底包裹住,不知道為什麼,身邊站着的每個人都注意不到海月現在的情況,她們好像都看不見這些黑霧,在去岚宗的時候就是這樣,隻有她能看見,甚至連海月自己都察覺不到。
“那個,你知道海底的秘境是怎麼回事嗎?”
陳海礁大膽猜測,或許是因為情緒上的問題,才會讓海月現在的情況這麼嚴重,但她沒辦法得到确切的證實,就隻能先試着把話題轉移,好讓海月不至于像現在這麼被愧疚和自責折磨。
她的轉移話題大法很成功,先前還在聽着兩人将鲛人族秘事的曲青山等人也終于後知後覺的回過神來,連忙跟着附和道。
“對對對,你既然也是從海底來的,肯定也會知道秘境的事情吧,能不能麻煩你跟我們說一下,我們沒有惡意的”
海言隻是淡淡的掃過了在場的衆人,最後視線又落回到海月的身上。
“秘境你們不能去”
她的語氣斬釘截鐵,帶着不容置疑的堅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