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擡頭看向身旁說話的人，怪不得這聲音會讓她感覺熟悉，面前的人頂着一張和陳錦鯉一模一樣的臉，不是她還能有誰，海月綱剛張嘴想喊她的名字，吐出的聲音卻讓她無比的陌生，這絕不是她的聲音，也不是她會說的話。

“辛苦了阿錦，或許你也會覺得我這樣太過殘忍，但新秩序的建立注定就是要伴随着流血犧牲的，沒有誰能一帆風順踏上那個最高的位置”

她不是海月所認識的那個陳錦鯉，她叫阿錦，是一隻在海底修煉了幾百年的鯉妖，是海百煉身邊最得力的，最信任的人，也是最後讓海百煉慘死天道雷劫下的罪魁禍首。

她在看向海百煉的眼神裡有崇敬有畏懼，還有一抹飛速而逝的怨毒，她深刻知道隻有跟緊海百煉，她才會有實力更上一層樓的機會，如今她已經在這條路上走了太遠，早就沒了回頭的方向。

她幫海百煉做過很多事，也親手殺掉過很多人，妖，滅族的事情她也幹過，隻是她現在不想繼續幹了，她殺了太多的人，從第一個開始到現在，她以為她會麻木，但事實上她的心裡早就已經被愧疚折磨瘋了，她想離開，可是她害怕自己的離開會遭到海百煉的報複。

畢竟對方可是個真正的瘋子。

但是前些天有人找上了她，那個人蒙着面看不清真容，那個人要她幫忙做些最簡單不過的事情，保證不會被任何人發現端倪，而報酬是可以實現她的一個願望。

願望嗎？如果真的能實現的話，她希望海百煉去死。

她一個人就把整個海底攪得雞犬不甯，不知道多少生靈死在了海百煉手上，她已經做到了海底所有種族裡當之無愧的最強者，一統四方海域，毫不誇張的說，若不是海百煉殺孽太重，假以時日她或許會成為新一任的海神。

她是個得了天道眷顧的寵兒，天生站在最高處的人，從不會低頭去俯瞰衆生在泥濘中掙紮求生的痛苦。

“你看到了吧，阿錦在很早的時候就已經有這樣的想法了，隻可惜當時我并沒有太過注意，才會導緻了後面的滿盤皆輸，是我的大意才讓你和你的家人朋友承擔了這樣的後果”

依舊是先前那個讓海月覺得陌生的聲音，但這次卻是直接出現在海月的腦子裡，站在一旁的陳錦鯉...不，現在應該叫她阿錦，并沒有任何反應，顯然是沒有聽到這個聲音。

“你是海百煉？你不是已經死了嗎？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

海月的語氣略帶幾分懷疑，她實在沒辦法相信，那個死了幾千年的海百煉，居然能在這麼長的時間裡活下來，但眼前的所見所感确實讓她心裡有了這樣的猜測，但無論換做是誰都會出于本能的否定這個猜測，所以她才會懷疑，才會不确定。

“當然是我，不過你說的沒錯，我确實已經死了幾千年了，能夠在這裡再次遇到你，還真是我們之間的緣分啊”

聲音很溫柔，甚至隐約帶着點笑意，是與海月的印象中完全相反的形象，她對于海月的到來感到非常開心，無論是否真的能改變什麼，至少她可以時隔這麼久和自己的族人聊聊天，說不定對方會是她的某個曾曾...不知道多少代的後輩。

“我們以前見過嗎？你為什麼要說，和我再次遇見？”

海月的記憶力一向是不錯的，就算忘記了樣貌，聲音她也不會忘記，在她聽到海百煉的聲音第一反應是陌生的時候，她确信，自己并不曾有和海百煉見過面。

“你當然不會記得，那時候你還是小小的一隻，為了不讓你被天道注意，我就把你腦子裡關于我的一點記憶全都封起來了，不過從這裡出去以後你應該就會想起來”

海百煉的聲音依舊溫和，聽不出一絲情緒上的波瀾。

不一樣，這太不一樣了，這和她從長輩口中知道的海百煉形象實在反差太大，大到海月甚至開始懷疑是不是自己出現了幻覺。

“你是不是在想，為什麼我會和别人口中說的樣子不一樣？”

海百煉似乎擁有着能夠洞穿人心的能力，輕而易舉就能從海月的沉默中讀到她未說出口的想法。

海月幾乎是下意識的點頭。

“抱歉，我，我不是...”

随即像是突然意識到自己剛剛的行為似乎有些失禮，連忙找補着對虛空中看不見的人影微微俯身，現在跟她溝通的人就算再怎麼好說話，那也畢竟是自己的先祖，該有的對先祖的尊敬必須要有。

“你還真是個有趣的孩子”

海月眼前的虛空中扯出一道巨大的裂縫，她曾在黑色石碑上見到過的金色光芒從裂縫中傾灑而下，像一道絕美的流光瀑布，她呆呆的望着眼前的一幕入了迷，直到光芒漸漸歇，一道身影自其中緩緩走出。

“終于等到和你正式見面的這天了，小海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