鲛人族吃不吃人這事還沒辦法确定,至少現有的曆史中并沒有此類的詳細記載,或許今天過後,雲想會用自己最寶貴的生命來證實這件事的真假。
握在脖頸上的手在慢慢收緊,任憑她怎麼掙紮都無法掰開海言的手,門派裡的其他人有心想要救她,卻又因為她而處處被牽制,她竟一時間陷入了孤立無援中,眼看就要當場氣絕身亡,或許是最後殘存的求生本能在作祟叫嚣,雲想不顧一切伸出雙手,牢牢扣在海言布滿鱗片的胳膊上。
她在修習上天賦很好,否則也不會被稱作能和冬琳琅并駕齊驅的天才,隻可惜天才總有些怪癖,冬琳琅的怪癖是她一心隻有修煉,而雲想的怪癖則是因為她的高傲,她對修煉這種唾手可得的東西實在沒有興趣,即便到了現在翻然悔悟,卻也已經為時已晚。
她的拼命掙紮也隻能在海言那漂亮的鱗片上留下一道很淺的印子,對海言根本就造不成任何實質性的傷害。
呼吸越來越急促,已經看不清海言近在咫尺的臉,雲想以為自己這次大概是真的要死了,她認命,放棄了掙紮,因為過于用力而被鱗片劃傷的十指垂在身子兩側,還在不停的滴血。
預期中的死亡沒有降臨到自己身上,失重感裹挾着她,像塊破爛的抹布一樣被人随意丢棄,重獲新生的喜悅占據了她的腦海,雲想有些不可置信的睜開了眼,和眼中的震驚與如出一轍的海言對上了視線,海言蹲下身看着她。
确切的說是看向她手腕的一串粘了血的漂亮珠鍊。
“這東西,你從哪得來的!”
和海言同樣表現出震驚的,還有營帳裡的海月。
一種莫名熟悉的感覺出現在腦海中,海月向陳海礁告知一聲後離開了帳篷,朝着海言等人所在的方向而去。
在成為首領之前的海月在族裡有一個非常要好的朋友,她是鲛人族的前任首領,一隻擁有淺紫色鲛尾的鲛人,名叫海雲,她們兩個陪伴着彼此一起長大。
鲛人族群很團結,但生活卻很壓抑,每個人都垂頭喪氣,或許是因為壓在頭頂的神罰太重,重到讓人喘不上氣,直不起腰。
海雲偏偏就是個例外,她莫名其妙的活潑和格格不入的開朗像永遠透不進海底的陽光,她說她會永遠心懷希望,兩人跟着祭祀大人學習鲛人族秘術的第一天,海雲學會了放煙花。
她說要像姐姐一樣為了族群的未來而努力,她不害怕為此而犧牲生命,她說有一天要帶海月離開海底,去看真正的,綻放在天空的煙花。
需要多大的勇氣和信念支撐,才會讓她在姐姐死後不久,甚至來不及傷心的情況下,毫不猶豫選擇成為首領的繼任者。
臨走前,她曾送給過海月一個小禮物,那是她從祭祀大人壓箱底的寶貝裡找到的最寶貝的寶貝,至少當時海雲是這樣形容的。
海雲什麼都好,就是記性不大好,其實被她當做寶貝的那東西根本就不是什麼好東西,祭祀大人在教她們的時候就已經講過,這東西是海百煉搞出來的,隻要用鮮血就能激發功效,目的就是用來監視海底的一舉一動 。
這東西的名字叫做分子擴堪,很拗口,據說是海百煉為了顯示她的重視,冥思苦想了許久後取的名字,不過後來海月見到她的時候也沒想起來問為什麼,所以她們就隻能繼續按照這個說法流傳下去了。
因為外形是兩個黑色的球體,所以它們也被叫做雙黑球,一大一小分别代表了子球和母球,兩者通常是緊密粘連在一起,有時也會出現一顆大球和四五顆小球粘連的情況。
兩個大小不一的球體之間構造十分特殊,母體球可以同時和多個子體球進行感應,而子體球的作用就是被放在海底的各個區域,記錄下這裡的族群生活信息和做過的事情,傳達給母體球。
海百煉隻需要通過母體的感應,就可以清楚看到四方海域中正在發生的一切,每一顆子體球都是她在海底的一顆眼睛。
球體之間能夠自動感應到彼此的存在,子與母之間的關系是這世間任何東西都無法斬斷的,這或許也是為什麼海百煉會為它們取這樣一個名字的原因。
海雲在臨走前把母體球交給了海月,她把子體球放在自己的眼睛裡,她說會讓海月和她一起親眼所見這個世界。
脆弱的理想在被現實擊碎時一絲掙紮都沒有。
海百煉留下的法陣能夠屏蔽這世間的一切感應,她親自創造出的法器自然也包含在内,隻要她離開栖息地,法陣就會隔絕子體與母體之間存在的感應。
可憐的海雲直到死去前都不知道,她所擔憂的和她所期待的事情都不會再發生,早在一開始的時候就注定了。
離開栖息地的海月也曾試過尋找,或許是因為距離太過遙遠,又或許是因為海雲的子體球已經跟着她一起消散在世間,她找了許久都尋不到那一絲熟悉的感覺。
海雲曾存在于這世間的唯一證明,隻剩下了那一顆鑲嵌在王冠之上的血色魂石。
熟悉的子體球時隔數月再次出現,海月怎麼可能不激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