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景殊心下一沉,看着蕭甯張了張唇。
話還沒說出口,就聽蕭甯自說自話:“你倆像那種高中時代關系不好現在畢業了進社會了一笑泯恩仇但又沒完全抿掉的那種。”
“主要是感覺你不待見他,咋了,你讀高中的時候他搶你女朋友啦?”
季景殊無言地看他:“怎麼,這個班你上得不耐煩了?”
蕭甯猛地捂住嘴:“沒有沒有沒有!”說完後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季景殊的臉色,聲音悶悶的,“不過哥,有一件事我一直都還蠻好奇的。”
季景殊睨了他一眼。
冒着被開的危險,蕭甯深呼了一口氣:“哥你談過戀愛嗎?”
季景殊拿起手機:“我重新招個話少的助理吧。”
“诶诶诶别别别——”蕭甯連忙擺手,“不問了,我不問了,别,你别。”
季景殊好整以暇地地放下手機,将手中的U盤遞給了蕭甯:“按照這裡面的路線圖和時間訂酒店。”
“诶好!”蕭甯忙不疊地伸手去接U盤。
“算了。”季景殊突然收手,将U盤攥進了自己的掌心,“等會吧。”
不知道池逢時這人腦子裡都裝了些什麼,在除夕夜都能莫名其妙找個借口跑到他這裡來,萬一這個U盤裡有些别的東西……
都已經為人夫為人父了還要來招惹他,什麼東西。
銀色的U盤硌着手心生疼,季景殊煩躁不已。
早知道當時就該回絕了這項拍攝。他想。
季景殊深呼了一口氣,走到電腦前插上U盤打開。
幸好,裡面并沒有什麼亂七八糟的東西,一份路線圖,一張時刻表,列得清清楚楚。
他松了一口氣,拔下U盤扔給蕭甯後,拿着相機儲存卡上了樓。
與自然風光不同,這類商業攝影雖然在前期都做好了充足的準備,但還是需要後期修圖的。
——畢竟再怎麼樣,一張廣告圖裡玫瑰花上不能串着魚線吧?
從冰箱拿了一盒牛奶,季景殊坐在了電腦前開始新一輪的工作。
時間在不知不覺中流逝,夜闌人靜,窗外淅淅瀝瀝下起了小雨,隻有電腦屏幕亮着的房間裡很暗。
季景殊捏了捏酸軟的腰背,放下了手中的鼠标。
占據了電腦屏幕的是他輕觸紅玫瑰的那隻手。
雖然自己的這雙手每天都能看見,但像這樣出現在照片裡還是第一次。
“你戴戒指很好看。”
池逢時的聲音蓦地在耳邊響起。
季景殊皺起眉,咽下最後一口牛奶,起身走進廚房洗了杯子後,打開窗,胳膊撐着窗沿,透過雨幕看街景。
夜晚的街道行人車輛都少,更别提在初春的雨夜裡了。
寒風鋪面,帶着雨水拍在他的臉上,凝成水珠鑽進衣領中,有些提神。
高中的時候池逢時也像現在這樣,時不時竄到他的身邊沒話找話,那會兒兩個人還隻是普通的同學關系,季景殊還因為抽煙被威脅的事兒對他沒有任何好感。
那會兒嫌他煩也是真的,在死氣沉沉的高三身邊總有這麼個活力無限的人本身就很煩躁了,這人還總纏着他說喜歡他,那就更煩了。
後來真的戀愛後,池逢時最不吝啬的就是對季景殊的誇贊,但他又沒多少詞兒能誇出口,不是好看就是漂亮,偏偏一雙眼真誠的很,兩個詞翻來覆去得說也沒有讓人感覺敷衍過。
他身上所有池逢時見過的部位全都被誇贊過,從就連耳後根一顆他自己都不知道存在着的痣在他口中都是漂亮的。
從池逢時從他家離開到現在這段時間裡,季景殊一直在想這個人到底想要幹什麼,甚至試圖用蹩腳的理由将他的這些事迹合理化。
“那愛過嗎?”可能隻是想給沒有結局的校園戀情一個交代。
訂下的拍攝計劃大概隻是賽車手真的希望相機能夠定格住有他賽車痕迹的賽道。
除夕當天出現在他家樓下也許真的是在家悶久了出來散散心,甚至或許是将熄火誤以為成爆胎。
雖然漏洞百出,但他甯願這麼理解。
可今天這句不合時宜的誇贊從池逢時的口中說出來,入了耳後,如同一發彈珠打向了好不容易壘砌起來的多米諾骨牌,前面所有的可能性全都被推翻,碎了一地。
他的腦子裡現在隻有一種荒謬但現實的想法——
池逢時不見得想抛妻棄子,但好像是真的想和他糾纏不休。
“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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池逢時第二天的比賽是洛昌附近的一個縣級市舉辦的錦标賽,一共10個賽段,用時三天,總裡程将近五百公裡。
和他一起來除了車隊經理和機械師以外還有車隊最近新招進來的幾個年輕車手,池逢時主要起到的是一個引領的作用。
畢竟這條賽道對剛從長距離馬拉松拉力賽回來沒多久的池逢時來說就是小菜一碟。
然後在第一天的SS3賽段池逢時就因為爆胎遺憾退賽了。
陳淼看着回來的池逢時歎了一口氣。
在公認最難、最艱苦的賽道上跑了摩托組第一也并不意味着每一場比賽都會第一名。
拉力賽的魅力不就在于永遠不知道下一秒會發生什麼嗎?
于是,早上還在跑比賽的池逢時下午就變成了可以近距離觀看比賽的幸運觀衆。
他甚至搬了個小闆凳坐在了維修站裡玩手機。
[生逢其時:後天周末,你們有空沒?要不要聚聚?]
是一個微信小群,就隻有十來個個人,全都是他高中時玩得很好的同學。
這麼些年下來,這個群雖然大多是時間都沒人說話,但每每有人挑起話題的時候都不會冷場。
[???你回洛昌了?]
[我靠,我有好幾年沒見到你了吧?你已經回了嗎?你确定的話我調個休]
[你怎麼不早說,我沒空啊我操,我在外地出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