缪遠的符牌？

——她明明記得昨天夜裡讓缪遠檢查時，符牌還放在了桌子上。

難道昨晚的符牌被掉了包？

她即刻問缪遠：“桌子上的符牌還在嗎？”

懷山派弟子搜遍了整個屋中，并沒有什麼符牌。而裴松手中沾了血的那一個，明明白白是真的。

恐怕假的符牌早被銷毀了。

能無聲無息進入房間的，隻有客棧的掌櫃和小二。

楊悠雁見小二心虛地别過頭，明白了大半。

不多時，懷山派來人了。

“本姑娘早就說過，讓你們盯緊點、盯緊點！人呢？還不快點把他們的腦袋剁了給本姑娘過目？”

叫嚷的姑娘背着雙劍，模樣豔麗張揚，見小弟子仍與章、缪二人僵持不下，出劍正要砍來，被楊悠雁用刀擋住，“姑娘且慢，人不是他們殺的。”

這位姑娘是裴松的親妹妹，裴七小姐裴韻榮。

她年紀和楊悠雁差不多大，性格比哥哥還嚣張，一豎柳眉道：“你怎麼知道？難道你親眼見了不成！”

“我與缪兄同住一處，他怎麼可能殺人？”

章行岚辯解着，卻被一懷山弟子反駁道：“你說沒有就沒有？誰知道你是不是故意包庇，我們憑什麼信你！”

“那裴府中的人，諸位總該信了吧？”

楊悠雁找不到其他的辦法，隻能高聲道，“昨天夜裡有賊人闖入我隔壁的廂房，我追了一路，發覺他正好落入裴府的後花園中，興許就是那時偷走了缪兄的符牌嫁禍給他。”

事發太突然，即便她早有防備，也隻能是亡羊補牢。

缪遠身染魔氣之事定然被懷山派知道了。

而如此驟然發難，想必懷山派也不願再隐藏，決定直接與天音宗撕破臉。

他們四個見了青石塢的事情，很難再活着出去。

但殺人需要借口，他們先殺了裴五公子，需要徹查，這不正是個借口？

還不止于此。懷山派此舉得罪天音宗，争奪盟主之心昭然若揭。等扣留四人後，必然曉之以情、動之以理地告訴他們：如果在八宗會盟上揭天音宗的短，還能給他們一條活路。

這法子，楊悠雁簡直再熟悉不過。

“我信你個鬼！”裴韻榮氣在頭上，隻想狠狠剁了幾人洩憤，“你要是真看見了，為什麼沒人抓住那賊人？”

“這問題不該問我，應該問當時搜查的婢女。”楊悠雁冷靜道，“你不如讓我找出那人，親自問她是怎麼回事。”

“好熱鬧啊。”

争持不下時，又有兩個身着華麗的人大搖大擺地踏入客棧中。

說話的人肥頭大耳，一雙眼睛被臉上的肉擠得剩一條彎彎的縫，隻見眼珠不見眼白，看着和和氣氣，但此刻出現必定不是善茬。

楊悠雁聽衆人喊他“裴六公子”，又見裴韻榮眼底染上了怒火，猜出了二人的關系。

裴五是庶出，妹妹裴七也是庶出，而這圓滾滾的裴六大概是個嫡出，大約有什麼不知道的矛盾。

楊悠雁懶得管懷山派這些亂七八糟的親緣關系，見裴六引着一個人上來，唯唯諾諾，正是昨夜見過的婢女。

裴六眉眼彎彎地指着婢女，“楊姑娘說得可是這人？”

他長得和氣，語氣也和氣，不由自主地讓人放松了心神，“梅香，你把昨夜的事如實交代，可别冤枉了好人。”

“是。”婢女怯怯地應了聲，瞧了楊悠雁一眼，“夜裡醜時，奴婢聽見府外有聲響，出來看見了楊姑娘。因為下午時是奴婢為楊姑娘安置的廂房，所以記得。”

“當時奴婢很意外，問楊姑娘為什麼在這裡，楊姑娘說是賞月時看見了賊人，讓奴婢去花園裡找。”

“花園裡可有什麼異樣？”

婢女搖搖頭，“沒有，隻有裴公子最喜歡的那隻白貓不對勁，受了驚吓躲在草叢裡不肯出來。”

“萬物有靈啊。”裴六感慨地搖搖腦袋，“這麼說，楊姑娘昨夜确實去過裴府喽？”

楊悠雁的後背忽然一凜。

什麼叫“她确實去過裴府”？

這似乎是個網，在等她上鈎。往前走哪怕一步，便是旁人收網之時。

但她推拒不了。是她為了證明缪遠的清白，先說的有人進了裴府。

她低聲道：“對。”

“成了。”裴六笑盈盈地看着裴韻榮，“小七，回去看你哥哥最後一眼吧。”

而後伸出圓滾滾的指尖一點楊悠雁，“把她給我拿下。”

楊悠雁猛然睜眼，可刀并不在身邊，除了胸有成竹的裴六，連裴韻榮和懷山派弟子都一臉茫然。

“小七，你知道你哥哥是怎麼死的嗎？”他斂了笑，“是刀傷啊，一刀斃命，這裡的人除了她誰還用刀？他那麼多金銀财寶，死後一分都沒少，唯獨少了他珍視的那卷刀宗卷軸。楊姑娘是刀宗人吧？你們去查查她的屋子，看看雲唐刀宗的卷軸是不是在她手上。”

有個随行的仆從忽然醒悟：“昨天早上，楊姑娘一眼就發現了卷軸，還同五公子辯駁了一番，原來楊姑娘竟是刀宗人？”

一衆小弟子立馬搜查房屋，搜到行囊時驚呼道：“卷軸在這裡！”

裴六言簡意赅，“帶走。”

“等等！”

章行岚也不顧及，拔出劍攔在衆人面前，“你們最多證明她途徑過裴府，怎麼證明人是她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