澄明寺院門大開,門口三四個灑掃的小和尚,其中一個留意到不走尋常路的兩人,抱着掃帚匆匆進門去,很快引出一個年紀頗大的黃袍知客僧來。
感受到靈氣波動,确認這知客僧也是修士後姜振清主動迎了上去,拱手作禮。知客僧閱人無數,隻掃一眼便知他們是負傷長途跋涉而來,兩個半大孩子,女孩練氣三層,男孩有些不好确定,說明可能跟自己同樣是練氣五層。知客僧不敢怠慢,雙手合十道:“兩位道友,上澄明寺不知是為禮佛還是什麼旁的事?”
姜振清如實答道:“我們想要拜見廟中住持,有事相求。”師兄手背上的印記務必要盡快消除,這東西大喇喇烙在手背上,若是倒黴遇到血傀派的人,平白又沾上麻煩。除此之外,他們也确實需要一處相對安全穩妥的地方調整狀态。
“請随我來。”知客僧在前方引路,“住持正在見客,兩位恐怕要稍候一時半刻。”
姜振清自然沒有意見,隻是一直在院中站着又像催促又像罰站,于是晃到廂房把茶點一掃而空,又在幾座大殿之間轉了幾圈,等到有點懷疑他們在晾人時,正院的門終于開了。
出來的是個面白無須的中年男人,做文士打扮,手上牽着個粉雕玉琢的小女孩,邁出門檻後又轉身朝屋内深施一禮,“多謝慧可方丈,若小女能順利拜入宗門,張福再來還願,為佛祖重塑金身。”
拜入宗門?姜振清捕捉到關鍵,視線落到那個約莫七八歲的小女孩身上,靈識一探,果然有淺淺的靈氣波動,應該是剛剛引氣入體不久。
這寺中住持還知道拜宗門的消息,來這兒倒是來對了,一舉兩得。姜振清舉步進屋,與想象中不同,端坐蒲團之上的不是白胡子老頭兒,是個目光沉靜的年輕和尚。
“阿彌陀佛,張施主求願心切,耽擱了些時間,讓兩位久等了。”慧可雙手合十,“兩位前來拜會,所為何事?”
姜寒也沒想到這座廟中的住持如此年輕,愣了一下才掀開遮掩手背的衣袖,露出那塊血紅的号碼印記。姜振清懇切道:“這個印記,我們聽聞佛門之地或許能夠幫忙去掉,不知……”姜振清投去一個期待的目光,慧可定睛一看,看到那深紅的淤血般的色澤,心中已經知曉出自何處,不由得皺起眉來。
這種烙印築基修士确實能夠抹除,但并不容易,慧可的修為卡在築基初期許久,若是出手定然大肆消耗靈力,小境界突破的時機又要延後再尋。慧可心中犯難,又仔細打量眼前兩個少男少女,他們雖身形高挑些,說話行事也頗有氣度,但靈識一探便知仍是半大孩子,身上新傷疊舊傷,不知吃了多少苦才得以從血傀派那種地方出來。慧可暗暗歎了口氣,他的佛法修得淺薄,但出家人慈悲為懷總能秉持,就當是為了修心吧。
慧可緩緩一點頭,“我可以出手,替這位小施主抹除印記。”
姜振清看他适才面露難色,都已經準備好遭受拒絕,盤算着他是不能還是不肯。若是不能接下來要往何處去,若是不肯還有沒有商讨條件的餘地,沒想到他竟是直接應下了,姜振清不由驚喜道:“多謝大師,有勞大師了。”
慧可道了聲佛号,伸出手握住姜寒的手腕,靈力源源不斷地順着經脈在印記範圍内堆砌,姜振清凝神看着,那血紅的三十四邊緣已經開始褪色,但與神秘人替自己抹去時的輕而易舉天差地别。半柱香印記方才消解一角,等到全部除盡,已經過去大半個時辰了。
姜寒再三拜謝過,看出慧可周身氣息明顯萎靡了許多,有些精力不濟。姜振清暫時收起打聽門派的想法,退出屋舍讓住持休息,一推房門,就看到個虎頭虎腦的小和尚抱着紅彤彤的功德箱站在院中。
小和尚見兩人要略過自己徑直離開,一擡腦袋,忿忿道:“你們可真會選時候,耽誤了我師父突破,連香火錢都不捐些。
耽誤突破?姜振清和姜寒對視一眼,心中不禁有些詫異,自從來了修真之界,遇到的修士要麼窮兇極惡要麼自身難保,今日在這佛門之下還覺得有些不習慣。
姜振清暗自記牢慧可的佛号,看着小和尚懷裡的功德箱有些犯難。她身上隻有些零碎銅錢,還是凡塵鑄币,一路上風餐露宿,沒花銷過也不知通不通用。想起前面那對父女說的要給佛祖重塑金身,上上下下摸了一遍,她平時所佩飾物自然珍貴繁多,但戰袍上全無累贅,摸索半天,隻摸到腰帶上鑲了數塊金片。
小和尚原本隻是有些不滿,這會兒看到姜振清拆金片的動作卻是真的生氣了,惱火道:“兩位已是修士之身,卻想拿些凡俗金銀來打發,倒不如不做這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