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冕預想過很多種姜振清對孔念慈動手的情景，沒有一種跟現在這樣光明正大的生砍沾邊。但不得不說現在這種最是大快人心，雲冕同下方大受震撼的人群一樣，賣力伸着頭既崇拜又擔憂地看向那道身影——他的視角看不見人，對話倒是聽得一清二楚。

“泛泛之交。”

“我見一個殺一個。”

兩句話激得雲冕暈頭轉向，一時間對宗門的各種顧忌全抛之腦後，直奔三妙府而來。

出了這麼大的事，城衛隊和各門管事愈發警惕起來。姜振清醒的時候小典已經接近尾聲，暖橙色的落日餘晖灑了盈盈一室，四庭柱都開始收拾物什清點人數。

姜振清伸了個懶腰，雲冕不知什麼時候跑到自己身邊來蹲着的，獻寶一樣把腰間的白玉牌展示出來，笑嘻嘻地說：“清姐，我以後就跟着你混了。”

什麼東西，無事獻殷勤，姜振清莫名其妙地看他一眼。姜寒起身開口：“走吧，那邊已經在列隊了。”

一隊仙舟從天邊飛來，速度極快，停得卻極穩，像是加大的烏篷船，船身上繪制了三妙府的徽記，紅黃黑三色拼成的圓形。三妙府這次招新人數接近二百人，依次搭乘了十艘仙舟，大約一個時辰就能飛抵山門。

小典名義上已經結束，但一些小宗門還沒從鐘樓撤出去，他們會多留一天掃尾撿漏。一部分還想碰碰運氣的考生急匆匆前往萬寶交易行，臨時抱佛腳購置些符箓丹藥。

“快看，三妙府的仙舟飛過去了。”

“能在内城大搖大擺地飛，大宗門就是好。”

“你也試試一刀把孔二腦袋劈成兩半兒，看三妙府要不要你？”

“……我現在就把你腦袋劈成兩半兒。”

兩個修士嬉笑間，旁邊櫃台的一個中年文士驟然沖了過來，急聲問道：“什麼孔二，你們說的是誰？他死了？”

“呃……就是孔氏的二公子孔念慈。”其中一個修士愣了一下，簡單幾句說明情況，又說：“當時亂七八糟的，除了人死了什麼也沒弄明白。城衛隊有封鎖消息，但這麼大的事兒，估計很快就會人盡皆知了，你再同旁人打聽打聽吧。”

“客官，您買下的菩提子會由這位師父帶去燃燈境供奉祈福。”泠風引着一位僧人出來，僧人遞上一疊黃紙，說：“張福施主，這些請焚于靈前。”

這原本是張福要辦的最後一件事，但此時他沒去接，拉着那修士追問道：“你可知道是誰殺了孔二？”

“隻知道名字叫姜振清。”

張福渾身一震，他形容憔悴，一雙眼睛血絲密布，眸光此刻卻亮得驚人。泠風倒是早一步得到了消息，已經獨自震驚過了，這會兒看張福反應，他們似乎是認識的。

“多謝告知。”張福謝過那修士，轉頭對泠風說：“掌事小姐，另一件佛門靈器我不要了，然後我手裡這幾樣東西，煩請幫我典當，看看能不能湊夠五萬下品靈石。”

五萬下品靈石，小典時期，泠風對這個數額很敏感。她不動聲色，将張福往典當櫃台帶的路上開口問：“客官與姜振清是舊識？”

張福立刻反應過來她們應當也有些交情，微一點頭。到了典當櫃台，泠風拿起一件當品問道：“你說這件的品質與尋常貨不同，是有什麼特殊之處嗎？”

那就是一件尋常貨，顔色有些少見而已，她在替自己擡價？張福心領神會，立刻扯出個像模像樣的理由，有泠風在場，典當夥計也沒太細看，歸進了特殊品類裡，提價二成。

幾個櫃台這般走下來，加上張福手裡的餘錢，倒還真勉強湊到了五萬之數。張福道謝時泠風不在意地擺了擺手說：“不必謝我，我隻是看好姜振清罷了。你既是要報她，我自然要助一臂之力，日後有緣再見。”

泠風送走張福，回到大廳看着牆上被姜振清買走的那把刀的位置，已經新挂了另一把一品靈刀。泠風動手撤了下來，又叫人去訂一批與原來那把外觀相似的刀具。

萬寶能得到的消息更深更細緻些，現在事情還沒了結，等再過一陣子，三妙府徹底做完“處置”，某人在灼華城名聲大噪的時候，商機就要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