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通崖跟着舒通海一起去往後山請人，剛出門的時候舒通海還沒緩過神來，遙遙能看到太上長老修行的小峰時才猛然扯住師弟的手臂，忐忑出聲：“真的要這麼做嗎，事成還好，若是出了什麼纰漏沒殺成，以那女人的做派，會想方設法掀了我們山門吧……”

舒通崖被扯得踉跄一步，轉頭本要發火，卻看到舒通海對着他滿盛擔憂的眸子。他這個師兄欺軟怕硬跋扈無能，但從小到大對他卻是很好的，于是舒通崖放緩了口氣：“是非利弊，剛才都說得很清楚了，三妙府與自在堂要争龍頭，我與她就必須一決生死。”

“我的謀劃從無纰漏，更何況馮老與師父聯手做局，我不信她能活着踏出歸墟之地。”

舒通海歎口氣，不再多話，隻是有些後悔之前在師弟面前抱怨自己同姜振清的沖突。他總覺得，這種局真的布下，到最後誰都不會有好果子吃。

兩人恭恭敬敬将太上長老請回主峰，馮老并不多問緣由，隻管做事，波瀾不驚地叙述道：“倒懸死滅陣早已被列為禁忌殺陣，動用禁術就要付出代價，布此陣，我會元氣大傷。另外兩位太上長老在閉死關，掌門，成事之後，自在堂安危便系于你一人之身，務必要嚴守消息，莫要讓旁人鑽了空子。”

南季青恭謹應是，又問：“姜振清的同行者之中包括三清道宗那個赫赫有名的沐天虞，她已經能使用一部分天階陣法，不知道是不是已經進階天階陣法師，可有什麼辦法不将她拉入陣中？”

馮老微微皺眉，搖頭說：“倒懸死滅陣是區域吸入陣，入陣者越多，死的越多，後續激發出威力也越大。你如此問，是怕那丫頭一起死了，道宗問責？”

“非也，大宗心腹弟子夭折也不是什麼奇事，道宗那一幫整日天地因果，更是少行問責之事。”南季青深知陰私之謀斷不能瞻前顧後，既然做便要做絕，續道：“我隻是擔心，她精研陣法，莫要讓她找出了生門啊。”

馮老終于露出一點寡淡的笑意，“倒懸陣已經多年沒有用過，你了解有限也是情有可原，此陣之所以被列為禁陣，就是因為太過陰毒，人亡盡陣毀盡，它根本就沒有生門啊。”

舒通海心中咯噔一聲，原來如此，開陣後最先反噬陣主，再殺入陣者，最後自毀将一切痕迹清個幹淨，這是真正的殺陣。

堂中師弟和兩位師長細細商讨起來，舒通海端茶遞水直到入夜。在門口一擡頭，不知為何山間光線有些泛紅，隐隐約約襯得月亮宛如血月，仿佛昭示着一場腥風血雨，将從今夜始。

姜振清幾人便是披着夜色返回了三妙府，門中弟子都知道小長老向來往返匆忙，不少人連夜登門拜訪。姜振清先見了洛瑤迦和張福，他們如今在門中經營已經遊刃有餘，整合奉上的資源極為可觀。姜振清對他們從未吝啬過，準備好的兩枚儲物戒指塞過去，閑話幾句，洛瑤迦又出面去待客。

以姜振清如今的地位，會親自接見的人不過一掌之數，是以霍追隻是照例來上個拜貼，并沒想到洛瑤迦會放他進門，更沒想到還有額外給他的修煉資源。

霍追捧着匣子，拐進内堂繞過屏風，站到姜振清面前時不由自主地拘謹起來，開口也磕磕絆絆的：“大、大師姐，許久不見！”

确實許久未見了，上次見面似乎還是在八域大比之前，姜振清沖他露出一點笑意：“怎麼還結巴起來了，你現在……已經突破金丹中期了？不錯嘛，進步很快。”

被大師姐誇了！霍追眼睛亮起來，張了張嘴卻沒想到要說什麼，倒是姜振清續下去：“聽瑤迦說你幫了她們很多忙，這一年來功勳點也是你賺得最多，辛苦了。”

霍追受寵若驚，事實上在三妙府身具“姜小長老親近門生”的頭銜，獲得的便利遠超經營的辛苦，尤其在姜振清大比奪魁之後。想到此處，霍追終于找回了說話的本事，放下手裡的匣子，從儲物戒中取出一隻小木箱，正色道：“大師姐奪得大比魁首，還未來得及恭喜，合該我為師姐獻禮才對。”

“一點薄禮，還請師姐不要嫌棄。”箱蓋翻開，十幾支瓷瓶整整齊齊碼在其中，姜振清好奇地上前取出一支，拔開瓶塞，奇異的煙氣就冒出來。

姜振清微愣：“狼煙石炭灰嗎？”

霍追點點頭，“聽聞大師姐的煉器水準一直在進益，那些珍奇主材，以我的資質應該找不到師姐看得上眼的，但這些輔料或許能用得上。”

姜振清連開了一整排迅速看過，八成都是功效不同的黏合劑。輔料本身并不算難尋，但這一箱的品質和齊全程度，要耗費的心力和财力絕不是“薄禮”能承載的。

姜振清合上箱蓋，看向霍追盯了他半刻，盯得霍追有些不知所措地低下頭去，心中開始忐忑此舉是否不合時宜時，手上忽然一輕，而後聽到姜振清大大方方的語氣：“多謝，正好用得上，我很喜歡。”

霍追松了口氣，有些歡喜地擡頭，跟姜振清投來的視線撞個正着，她神情莊重認真，問道：“你可有什麼心願嗎？”

“什麼，什麼心願？”霍追一時間有些發懵。

“有什麼想要的東西，或者什麼想完成的事？”姜振清直白道，“真心替我做事的人絕不會被虧待，你可以好好想想，在我力所能及之内，我一定辦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