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用神識裡裡外外掃了一遍卷軸,确認無誤,道法本身沒有問題,對道的釋義就不可能是背道而馳的。
所以是叫我把握關于“情”的度嗎?數種想法在腦中飛快掠過,同時沐天虞的問話聲傳來:“确認沒問題嗎?沒問題的話我們立刻離開。”
道法不是一時半刻能參透的,姜振清毫不猶豫地點頭應聲:“我們撤。”
兩人取出早就準備好的用于脫出秘境的法器,靈氣一激玉璧破碎,本該出現的通道卻并未顯現。
法器失效。
姜振清和沐天虞對視一眼,皆從對方眼中讀出了“要糟”。
下一息磅礴的重壓就從四面八方落下來,巨大的靈力波動下,整片空間為之震顫,各個方位短促尖銳的嘶喊聲連續響起,是修為淺薄的修士直接在重壓下爆成一片血霧。
姜振清将護體靈氣增厚了一倍才堪堪卸去重壓,咬牙道:“是你感應到的那座陣?該死,怎麼偏偏這時候激活了。”
“不是激活,是已經開始絞殺了。”沐天虞閉了閉眼,現在大陣全力運轉,她已經能夠清晰地摸出規律湧動的屬性靈氣,循着五行蹤迹感受到劇烈的印記波動,這座陣是在最外圍搭建,激活後默默擴大到這裡的。且靈印異常新鮮,距離凝結成形應該不足三個時辰。
沐天虞肅聲說:“這不是原存于歸墟之地的古陣,這是接近三個時辰前新布置的。”
“怎麼可能。”姜振清脫口而出:“我們第一批進來的都還沒待滿三個時辰,怎麼會有人比我們更早、”
有,唯一有可能比她們更早的就是掌握一手線索的舒通崖。姜振清深吸一口氣,空間的光線變得更暗了,尋常修士已經注意不到遠處影影綽綽的一片是什麼,姜振清卻看得清楚,那是四散的魂體開始集結,浩浩蕩蕩地湧來。
沐天虞在姜振清的掩護下起卦,狂暴的靈力流四處橫沖直撞,測算的時間裡,又不斷有修士殒命——陣法的威力似乎在随之變強。
亂流絞殺之效,陣中産生的能量轉而反哺陣法,不能借助空間法器跳出,兼具殺機,吞噬,困锢……能對得上的,隻有早就被列為禁術的倒懸死滅陣!
龜甲落,卦象顯,正如她所想。沐天虞心中咯噔一聲,倒懸死滅陣沒有生門。
難怪,十死無生。
“好下流的手段。”沐天虞恨聲說,“想布成此陣,需請化神修士出手,自在堂簡直枉為一流宗門。”
有人作弊,在絕對的實力碾壓下縱然十萬分的謹慎努力也是無用的。姜振清在怒極之下反而冷靜,沉聲問道:“聯合這裡的修士肅清魂體有用嗎?”
“沒用……布陣者在搭建時就已經付出過代價,建成的反哺陣不會消耗殆盡,反而靈力碰撞越多絞殺力越強。”
不動手就等着被魂體撕爛,動手就是助力陣法強度節節高。姜振清聽明白了,握緊玉壺刀,高喝一聲集結衆修士共戰,力盡而死,好過坐以待斃。
“若真要命喪于此,也得是我殺到舉不起刀的那一刻。”
魂體浪湧般層層疊疊拍來,刀氣縱橫,血雨紛飛。法衣已經看不出原本的顔色,不論魂體破碎還是修士倒地都沒有區别,可也隻能繼續,偶爾會有短暫的喘息機會,姜振清麻木地揮刀,無念無想地吞服丹藥,修士已經死光了,這片無盡歸墟之地中已經隻剩下她和沐天虞兩個人。
能撐到現在是靠着滄海一粟乾坤陣,她們兩人分列主副陣眼,但也已是強弩之末了。
姜振清心情很平靜,不過同生共死,沒什麼大不了。沐天虞心中稍有遺憾,畢竟她囊中有數萬隕星陣石,可惜元嬰修士能一次性驅動之數不過三千,她到底沒能完整地搭建出一座天階靈陣。
又一輪絞殺平息,按照規律,她們會有半刻鐘苟延殘喘。姜振清以刀拄地,不敢坐下,怕一旦坐下就再也站不起來了。
沐天虞棄置手中陣盤,随手摸出新陣盤時,盯着上面的花紋愣了一下,這是她突破元嬰以後,師父為她蔔因果卦時用的那一隻。
沐天虞輕輕抛起陣盤,她們應該撐不過下一輪了,最後的苦中作樂,死到臨頭,所有的因果線都會變得一目了然。這次她的命格應該又變回清晰的早夭了吧,果然命格……
陣盤墜地發出“啪”的一聲脆響,沐天虞的手還僵硬地舉着維持手印。姜振清隻當她是無力為繼,安慰道:“把陣撤了回點靈氣,時間還夠你再算兩卦呢。”
她一直都是喜歡占蔔一道的,姜振清知道,準備脫出陣眼時被叫住:“這一點點靈氣還是供得起的,是我沒拿穩。”
沐天虞拾起陣盤,盡可能不露出異樣的表情,如她所想,她的命格确實恢複清晰,甚至清晰到恐怖——整片命宮裡隻剩下一條因果線。
人怎麼可能隻有一條因果線,連命線都不見蹤影?
沐天虞屏息凝神,重新審視命宮,确實沒有其他的因果線了,唯一的解釋是在無比強烈的主位因果下,尋常緣線已經算不得因果了。
那命線呢?沐天虞細細看去,終于找到了跟因果線銜接在一起的命線。因為早夭命格,她的命線一直是孤零零斷着的,而現在牢牢地跟因果線纏在了一起,沐天虞想理得更清楚些,翻手增加了一個陣盤算聯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