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回過頭說。
邱南北朝她做了個“噤聲”的手勢,耳朵貼緊了門闆:外面忽然傳來踩雪聲,又像是大片大片雪花落在樹葉與屋頂上。
是踩在地毯上的聲音!
有人來了。
門鎖已經壞了,邱南北便輕輕推開一道縫隙,整個人趴過去偷窺起來:侍女們捧着托盤魚貫而入,托盤裡分别擺放着化妝品、華麗到無以複加的首飾與玻璃瓶裝的香水。隊伍最後,幾人擡着一個人型模特,身上穿着金線編織的禮服,繡了精巧的花紋。
這副興師動衆的樣子,不愧是國王選妃。
估摸着一時半會兒不會出來,邱南北又輕合上門,回歸方才的話題,“你剛想說什麼?”
時影繼續,“我可能知道為什麼選擇殺三樓的女巫了。”
邱南北示意她接着說。
“她們華麗的衣服、精美的首飾,甚至包括她們學習的插花課,都在向城堡證明,她們是最漂亮的女孩,是最值得被摘取的花朵。因此,國王也就如她們所願親自來采摘了。”
邱南北皺起眉。
這麼說來,所有的罪責都在這群可憐的女孩身上了?
時影:“就把它看作是珍珠人魚裡的邪神,三樓的女巫們無疑是最信奉邪神的,付出的越多,忠誠與信仰也就越容易被邪神認可,最終——”
“被獻祭給邪神了。”
邱南北自動補充了後半句,随後擔憂地看向門外。
這麼說來,3B情況堪憂。
盡管接納了這種解釋,但是邱南北更覺得時影隻能解釋一半的現實:昨晚攻擊3A和3C的對象,和現在把3B叫走的“國王”,是同一個人嗎?如果是,為何不直接多邀請幾個女巫、直接一網打盡?何必大費周章,又打草驚蛇呢?
正在思考着,外頭又傳來聲音。
看來3B打扮好了,正準備前往舞廳呢。
邱南北沒敢開門:這個房間靠近樓梯口,來往的侍女一定會注意到破綻,她不願意冒險。她彎下腰,單眼閉着,湊近鑰匙孔——瞬間,過往恐怖片的情節從記憶深處冒了出來——邱南北猶豫了一下,随後趴在地面上,透過門闆與地面的縫隙觀察着所有人的鞋子。
侍女都是普通的黑色皮鞋。
視野裡忽然出現一雙水晶高跟鞋,纖細的腳腕上頂着巨大的蓬蓬裙,緩慢又安靜地走着。她拐過樓梯口,鞋跟在瓷磚地面上碰撞着,發出清脆的撞擊聲。
一雙黑鞋猛地停在邱南北面前,腳尖朝她。
有人站在門口!
她的身體瞬間僵住。
鼻尖距離鞋子隻有幾公分,邱南北屏息凝神,生怕自己的呼吸也會透過狹窄的縫隙撲在對方的腳面上。
他似乎彎了腰,蹲下來看了一會兒。
随後,黑鞋不甘心地轉身離開,也消失在樓梯上。
****
黑金蕾絲看樣子已經走了。
時影已經換上了自己的衣服,又用絲帕把面孔蒙住,盡量讓自己不要暴露。她靜靜地踩在地毯上,瞥了一眼窗外:天色已經完全暗了下來,連月亮都暗淡無光。城堡牆壁上終日點着壁燈,裡頭塞着動物油脂,燃得正旺。
跳動的陰影裡,時影在光明與黑暗裡穿梭,靈巧地躲藏在柱子的陰影内,像是緩慢流淌的陰影。
繞過門廊後,一行人在繁複的走廊裡穿過,到達了高塔底下。
舞廳會在這種地方?
時影立刻用眼神制止邱南北前進。
下一秒,鐵門“砰”一聲落下,将所有人鎖在裡面!
倘若她倆還是按照之前的速度前進,那就必然要交代在這裡!
“快跑!”
時影揪住邱南北的衣袖,“我們已經被發現了!”
她的聲音飄搖在風裡。
是的,她們早就被發現了。甚至還躲藏在3A房間裡的時候,就已經被完全發現。但是所有人都沒有輕舉妄動,都想甕中捉鼈。不知道什麼時候起,帶隊的侍女就把她們引入一條不歸路,試圖把她們鎖在鐵門裡,讓她倆插翅難逃,但卻沒料到時影的直覺救了兩人一命。
“往這裡!”
時影跑動起來像是蟑螂,竄得奇快,路線又詭異。她并不能完全記得自己走過的路線,但是她總是沿着光線走,最終甩走了絕大多數追逐的侍女,隻剩下一小撮人緊追不舍。
這樣下去總會被追上的!
時影抽空往後瞥了一眼,隻見最前端的侍女忽然發生異變!
她的嘴唇變成尖銳的口器,整張面孔也徹底淪為昆蟲的醜臉,複眼對着她眨了眨,随後身體劇烈抖動起來,衣裙從後背開始撕裂——
她就這麼生出一雙翅膀了?!
該死。
有翅膀的人形巨蟲,她肯定跑不過!
時影繞着柱子跑了一圈,讓這些笨重的昆蟲們來不及轉向,終于把它們甩開了些距離。還沒松口氣,就隻見它停在原地,口器裡發出“咕嘟咕嘟”的聲響,似乎有什麼粘稠液體正在翻湧而來。
【取出巫師袍!】時影焦慮地對機械女人說。
要是被這東西淋到,恐怕自己也如3A那樣被完全粘住,徹底淪為它們的食物或是杯子了。
手裡瞬間出現柔軟的布料。
巫師袍瞬間出現——
下一秒,口器裡噴射出透明的粘液,高壓水槍般噴射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