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就覺得異樣，原來這挂毯是用頭發做的！

好像是某種邪惡的珍藏品，洋洋自得地把死者的珍藏品擺在觀賞的位置，一邊欣賞、一邊回憶、一邊暢想。兇手的收集癖在時影看來，完全無視了生命性。

兩個次等貨被帶了過來。

兩個肥頭大耳的男人，因為長久未接觸陽光，皮膚出現一種異樣的慘白，眼睛是渾濁的暗黃色，呆滞得幾乎沒有動靜，他們的頭發已經被剃了個精光，滑溜溜的，油脂分泌之後呈現出一種詭異的光澤感。

“啧，勉強也行。”國王說着，尖銳的刺針用力戳進他們光滑的頭頂，發出“噗嗤”一聲輕響。

像是裝的滿滿的椰子忽然破了個窟窿，血液與腦漿混合着流淌出來，又被國王拿抹布擦拭幹淨。她顯然有些不滿，但是卻仍舊拿着粗針吮吸着。

連一聲慘叫也沒有，男人瞬間失去了意識，頭歪在一側。

剩下一人雙股戰戰，面孔上出現僵硬又尴尬的哭笑，涕泗橫流，□□也濕透，幾乎要擰出水來。

國王嫌棄地看了他一眼，翻了個白眼，“這人我看着不爽，帶下去養花吧。”

說着，她手裡的碧綠粗針被拉長，變成一種長吸管形态，在男人身體裡攪和半天，又心滿意足地吮吸幹淨，把已經幹癟成薄餅狀的男人丢在一邊，打了個響亮的飽嗝。

即便在腦子裡模拟了一遍，但真有人類在眼前以如此慘狀死去時，時影還是渾身顫栗。

盡管熟知了弱肉強食，也熟知了這是自然界的食物鍊，但是——

她抿了抿唇，悄然退出了房間。

****

“你需要我幫忙嗎？”時影猶豫很久，最終還是問出這個問題。

她生怕自己的提問在黑金蕾絲眼裡會變成憐憫與高高在上——盡管不可否認，在時影得知并不是自己被國王“選中”之後，心裡多少是有些如釋重負的。

因此，時影多少有一種奇異的誤解，她覺得黑金蕾絲某種程度上來說是“替自己而死”。

黑金蕾絲搖搖頭。

她露出手背上的火苗，由淺到深逐漸顯現出來，變成一種鮮明的标記。這是正式女巫的标記，也就意味着，她經曆過足夠多的試煉，也擁有足夠多的保命符。

“我有辦法。”她回答得相當笃定，“如果你真的要幫忙，那請你告訴你今天1D的死因。”

時影皺了皺眉，似乎不願意回憶，也不願意講述。

她拒絕道，“我還沒搞清楚。”

“沒事，我相信你的猜想。”黑金蕾絲道，“今天中午我根本不在場。”

時影并非第一發現人，但她也的确在場。

并且，1D并非像旁人一樣死在房間裡，而是死在插花課後的獨自練習上。

“當時，插花課剛剛結束，所有人都鬧哄哄地出了教室，隻剩下1D獨自留了下來。”時影說着，補充了自己獲得的其他信息，“幾分鐘之後，大家都還沒走遠，就聽見教室裡傳來什麼倒塌的聲音。

而後，玻璃以及瓷瓶破碎在地上，噼裡啪啦作響。

她們試圖打開房門，卻發現房門像是剛煮完的高壓鍋，完全沒辦法被打開。因此，大家都在門外幹着急，猛烈地拍門、叫喊，裡面卻沒有任何回音。

直到有人拿出了撬棍，才把門撬開。”

時影沉默了一下，喉嚨動了動，似乎在忍耐着什麼，“門一打開，裡面就傳來此起彼伏的尖叫，随後我也進去了。”這個時候，時影換了第一人稱，似乎是觀測攝像機終于被丢到她的肩膀上了。

“裡面……很詭異，也很凄慘。1D已經沒有人形了，渾身都是綠色的汁液，聞上去是仙人掌的味道，青綠色的、酸苦的。她的胳膊、腿、頭顱通通不在軀幹上，所有的關節像是土豆那樣，被硬生生拔出來。但是地上卻沒有血，一滴都沒有，隻剩下粉紅色的肉還露在外面。”

時影閉了閉眼睛。

“我無法跟你描述目睹的震撼，我根本不想回憶。”她說道，“但是那間房間很詭異，沒有一處是對勁的。1D的心髒已經被捅穿了，不是被一個粗棒、更像是被許多束細棍捅穿的，相當殘忍。她脖子上也有青紫色的勒痕，深深一道，幾乎凹進去了，皮膚也失去了彈性。

屋子裡亂糟糟的，像是刻意被打亂了，所有東西都不在原本的位置。花瓶也好、架子也好，都散落在各個角落，實在有些奇怪。”

黑金蕾絲蹙眉：光聽描述，其實很難想象當時的場景，尤其時影的回憶在她的恐懼之下呈現出一種異樣的碎片狀，并不完整、沒有辦法拼接起來，同時也隻有主要環節、缺乏很多細節。

果然不用自己的眼睛，是很難推測出來的。

“我唯一可以确定的是，幹了這樁事情的，絕對不是國王的蟲類族群，死狀千差萬别。”

“那會是誰呢？”

黑金蕾絲剛問出口，卻聽見門外傳來敲門聲。她面色一變，随即把時影塞進衣櫥裡，又用厚厚的衣服把她藏起來。“我得去見國王了。”她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