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論你相信與否,提瓦特的醫學,就是沒發達到包治百病的地步。”
“所以,原發性也好繼發性也罷,面對這樣的結果,其實已經不重要了。”
邪眼,至冬女皇的心血結晶,冰之神明的背叛之證。它是污點,是贓物,是罪證;但同樣,也是鋒芒,是力量,是榮耀。
愚者行軍,慆慆不歸;愚者燃盡,煌煌行枚。即使天理不肯對凡人投下視線,仍有愚者願意接受祝福,成為颠覆方舟的共犯。
祝福,超越生命;詛咒,透支生命。
——“用這個有多久了?”
——“……唔…兩年多…呃,或者不到……?”
——“記憶力減退也是症狀之一?”
——“别損我了,先生。要是和您比起來,我們都算腦癱兒了好吧?”
邪眼的副作用多種多樣,白發和衰老是普遍表現,但對于達達利亞來說并非如此。如果說不想吃飯不想看演出甚至不想打掃房間還是小事,那麼現在,他連打架的興趣都快沒有了,這才是大事中的大事。
他好像失去了一些對生活的熱情。失去了活力,失去了動力。這是一種微妙的異常狀态,不多,但嚴重影響日常生活。原本覺得美味的料理聞一口就覺得膩了,原本覺得有趣的演出連找人訂票的心思都沒有,原本打掃得幹幹淨淨的房間堆滿了脫了就懶得洗的襪子和領結,至此達達利亞終于明白自己出了問題,但是問題出在哪兒,還是要靠這位見多識廣的往生堂客卿來告訴他。
“老實說,這倒是和凡人的一種精神類疾病有些相似。”鐘離淡淡地。
“哈,我問了很多大夫,他們都這麼說。但是我想不明白,因為我真的沒有什麼煩惱……”達達利亞抱着床上的鲸魚抱枕——那是鐘離帶來的慰問品,“該死,那個病……我連那三個字都不想說出來。總覺得如果說出來就輸了啊。”
“這跟煩惱什麼的也沒關系。事到如今,再糾結緣由也沒有意義……我知道邪眼會透支人的生命力,所以你大概隻是用它用得太多了。”鐘離說着,伸手去揉達達利亞的頭:“好吧……在你恢複精神之前,按照契約,我來照顧你。”
“别把我說的像有個大病一樣。”達達利亞一歪頭,敏捷地躲過鐘離的手,“還有,都已經是戀人的關系了,契約什麼的就别挂在嘴邊了。你就當是來幫我的……行嗎?”
我生病了,所以——幫我一把。
午餐想吃什麼?這個問題問了也是白問,達達利亞抱着鲸魚抱枕想了半天也想不出一點胃口。曾經的世界沒有什麼比甜菜湯,魚肉卷,還有蜂蜜黑醋列巴更美味的東西;而如今,也沒有什麼比這些更讓人倒胃口的東西。達達利亞懶得動,隻歪在床上,看鐘離忙前忙後地收拾屋子。
鐘離撿起一隻黑色的襪子:“有多久沒打掃屋子了?”
達達利亞别開視線。
鐘離又撿起一隻灰色的襪子:“你襪子穿錯了吧。”
達達利亞把腳縮進被子。
把戀人從床上趕下來,鐘離抱起被子,放在沙發上。達達利亞隻站了一會兒便覺得心煩意亂,他一屁股坐向沙發,掀開被子鑽進去,露出眼睛盯緊對方的後背——鐘離又把被子掀了起來。
戀人的手臂伸開,背後舒展,連褶皺都帶着從容,溫和的意味。包容着,讓衣服失去棱角。正如他此刻願包容他的病痛。
這是他的戀人。他可以依靠的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