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遙青回到了自己的房内。
一顆心怦怦跳,仿佛要從嗓子眼之中怄出來。
剛剛室内昏暗,加上情況緊急,程遙青沒有細看,此時回想起手中的物件,确實越想越像一隻盤爪伏卧的老虎。
形象簡明,及其生動。
虎符,古擇手裡竟是虎符。
無怪乎她如此激動,隻因這虎符對于軍隊來說,實在意義重大。
在大夏朝,皇帝調用軍隊隻有一種憑證,就是虎符。
虎符通常都一分為二,一爿在皇帝手裡,另一爿在出征的軍隊首領手裡。隻有兩半虎符合二為一,嚴絲合縫,才能調度軍隊,發出有效的敕令。
倘若虎符對不上,就算傳令之人手中拿着明晃晃的聖旨也不管用。
所以說,古擇把虎符送到邊境,必然是為了傳遞當今皇帝某項旨意。
程遙青雖然對軍中事務非常熟悉,卻對朝廷,尤其是上頭那位皇帝一無所知。
不過她知道,小皇帝對将軍府和将軍府下屬的虎贲軍可沒有一點好感,他想發出的敕令,對虎贲軍來說也不像是什麼好事。
程遙青忽然有些想念顧況。
她不懂朝政的事情,可是顧況懂啊。
若是能隔空把那小子揪過來問一問就好了,不至于像現在一般,有了一點線索就一頭霧水。
程遙青内心啞然失笑。
遙想多日前,将軍府失火案,也是一樣的迷霧重重。她與顧況通力合作,抽繭剝絲,倒也抓出了幕後真兇。
如今顧況遠在天邊,說不定都随着莫淩霜南下了,她隻能靠自己一點點探索。
心中胡亂地想着,程遙青沉沉睡去。
*
“程姐姐,快醒醒。”
耳邊傳來牛蘭兒略顯焦急的聲音。
程遙青剛剛從一場迷亂的夢境中抽離出來,睡眼惺忪,胡亂應了一聲。
牛蘭兒卻不依不撓地堅持要她起來:“程姐姐,你流血了。”
程遙青的耳朵敏銳地捕捉到了“血”這個字,頭還懵着,身子已經坐起來:“血?”
牛蘭兒“嗯”了一聲,指着程遙青身下的枕頭道:“姐姐你看。”
程遙青随聲看去,果然看到半舊的席子上留着一長條褐色的血迹。
她下意識地往後頸一摸,卻被牛蘭兒制止了:“程姐姐,你脖子上被劃開了。”
程遙青終于緩過神來,問她:“深麼?”
牛蘭兒答道:“不深,看上去像皮肉傷。姐姐,你昨晚被什麼割傷了?”
程遙青回憶起昨天的經曆。
她聽到古擇開門的聲音之後,團身一滾,滴溜溜來到了大床下。
正是在倉促的躲避中,後頸極細地一痛,想必是蹭到了地上露出的木釘子。
昨晚心頭存的事情太多,回房之後,她也沒回想起不小心蹭出的傷口,就這樣合衣而睡。
早晨醒來,才被牛蘭兒發現了異常。
程遙青也不瞞她,把昨夜的經曆告訴了牛蘭兒,卻隐去了虎符的事情。
虎符關系重大,她還需細細斟酌。
“我就知道,樓上那兩個人不是什麼好人。”牛蘭兒嘴上抱怨着,“他們到了冀州前線,估計也不會幹出什麼好事。姐姐,你别動,我先把你的傷口處理了。”
程遙青依言背對她。
傷口從脖頸發根處斜斜向下,直落到肩胛骨的地方,雖然長,倒也不怎麼深。
牛蘭兒在後面窸窸窣窣地擦碘酒,清潔創口,忽然發出了“咦”的一聲。
“程姐姐,你的肩膀頭子上,怎麼有個牙印?”
程遙青心中忽然覺得有點不妙。
牛蘭兒無知無覺地繼續:“姐姐,你的脖子上還有幾個紅印子。難道是……這旅店的被子不幹淨?”
程遙青知道這是什麼了。
她的身子僵住了,腦子倒還能正常轉。她故作鎮定地下床,說:“蘭兒,我去拿面小鏡子過來。”
牛蘭兒卻殷勤得很,噔噔噔跑下床去,拿了面手持菱花鏡,放到程遙青手上。
程遙青深吸一口氣,鼓足了勇氣,先去瞧脖子上可疑的紅痕。
顧況,真有你的。
她恨恨咬牙。
開始還是輕輕的齧咬,後面逐漸演變成用力的吸吮,仿佛要把她整個人吞進去一樣。
這下好了,幾點紅印子,好似一串梅花穿在她的鎖骨上。
别的不說,還挺有美感。
程遙青苦中作樂地想,移動鏡子,又去看那肩膀頭子上的齒痕。
她當時喝了酒,事情如何發生,如何進展,腦子裡都不太記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