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這才發現自己不知道何時已經回到了現實世界，而臉上有些濕漉漉的感覺。

她回神，環視四周，然後就看到坐在身邊不遠的玄雲延，以及……一隻擰着手帕的狗……狗？！會站着會擰手帕的狗？

這一刻，她覺得，這個世界癫了。

然而這還不是最沖擊三觀的，因為下一刻這狗竟然還口吐人言：“都說她隻是凍僵了暖暖就好，你還不信。”

她面色怔仲，脖頸機械地扭向洞裡僅剩的某個人類。

玄雲延掩扇輕咳。

當時把落小梅從河裡撈上來，明明她的發絲已經褪回去了，卻一直沒醒。

那手碰着跟個冰疙瘩似的，屬實是把他吓得不輕，正當他抱起她要找郎中的時候，忽然這狗就出來了，他還以為它要像白天一樣對他們狂叫，但現在他實在是沒心情理它。

結果這狗居然站起來跟他說話了：“你放心，她隻是被凍僵了，暖一暖就可以，我可以叫我小弟幫忙。”

會說話會人立的狗，怎麼看都比那陰冷的河流更奇怪，所以他沒打算理。

結果下一刻那狗說：“你可知你們爬上來的水是什麼地方？”

玄雲延并不想理他，而沒人捧場，那狗也不在意，繼續自說自話：“此間為妄川，其深處皆是心有餘念而不願離開的鬼。但倘若有人不慎落水，他們便會将這人也拖入水中，不讓他離開。多年以來，我從未見過有人落了水還能爬出來的。你們是第一個。”

玄雲延這才對它有了點興趣：“那又怎樣。”

這狗回頭：“我看到你們爬了出來，便知曉時機已到。這座城池的人皆受了妄川的詛咒，生生世世困于此處，早該毀滅了，所以我希望我們能夠聯手，讓這城池永墜無間，讓它綁縛的千萬魂靈得到自由。”

玄雲延似笑非笑地看着它：“所以，你這是單純的大愛無私，想要給這座城池的人自由？當真是感動啊，可是就算我們願意幫你，你又為何覺得我們區區兩人能颠覆整個城池呢？”

這狗看着很着急：“你們不一樣，你們就是預言中……”

它驚覺自己說漏了嘴，急忙改口：“你們是唯一能給這個城池自由的人，所以我求你們幫一幫它，好嗎？”

玄雲延眼睛微眯：這狗看起來知道不少事情啊，就是不知道它這些話哪些是真，哪些是假。

于是他微笑着搖了搖手指：“說的很令人感動，可惜我自認是個小人，一座城池的存亡太沉重，我不認為我能背負的起。而且，沒有好處的事情，我為什麼要答應？”

那狗一愣：“你救了這座城池，就能得到全城人的信仰，成就半神，這樣，你也不願意嗎？”

然而玄雲延此人油鹽不進：“神？我為何要成神？況且還隻是半神，我還得仰仗别人給我的信仰生存。但這東西虛無缥缈，指不定哪一天就會被抛棄，城外那座城隍廟不就是最好的證明嗎？既然注定到最後無人在意，我為何要開始？而且，有這麼好的事情，你為什麼自己不做，偏要我們做。”

這話，卻讓那狗一時無話可說了。

但是，長生不老，飛升成仙，那不該是每個人都向往的嗎？怎麼還會有人不願意的？

偏偏玄雲延這人态度堅定，它發現動搖不得，隻能暫且放棄了說服他：“好吧，你可以不相信我，但是，你若是想要離開，卻也不是那麼簡單的事情。

你還不知道吧，多年前有個道長無意間流落到這座城池，他發現了城中的詛咒，于是創造出一個以命易命的術法。城裡的人被困太久了，得知隻要獻上人牲，便可以換走那人的命。而像你們這樣，隻怕是不等找到郎中便已經遭了暗算。”

玄雲延慢悠悠道：“話雖如此，但比起你這個妖物，我還是覺得人類更為可靠。”

然而這麼一說，卻似乎刺痛了它的心：“我才不是妖物，我是個貨真價實的人！若非被人所騙，我緣何會變成這樣！”

玄雲延雖然故意消極應對，逼的它口不擇言吐出些有用的東西，但是聽了它這說法，卻還是一愣。

他有些恍惚：“你是……人？”

哪怕是直面詭物的時候，他也沒有這麼懵逼，畢竟雖然誰也說不清人死後究竟有沒有靈魂，但鬼神之說也是有的。

但他可從未聽過人還能變狗。

這時懷中落小梅本就微弱的氣息幾不可聞，他也顧不得再多說。

至少這狗說這話的悲憤不似是假的，他決定賭一把。

然後跟着這狗到了個山洞，隻聽它朝外嗚了幾聲，然後他就見到洞外鑽出來一隻綿羊，聽從它的支使把落小梅團到了厚實的毛裡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