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半是現代各類電子産品,科技感十足。
一半是載滿古韻的書法區域,筆墨紙硯井然有序。
桌上的筆架、筆筒裡有各種各樣的毛筆,因為柳墨有自己的店鋪,這裡都是她店裡正在售的筆。
“為了品控,每批我要抽樣使用,沒問題再上架。”
對門外漢而言,最有趣的是,每支筆都有自己的名字。
慕與潇第一次知道這件事,正是在認識柳墨後不久。
後來上高中、大學,她發現有些女同學愛穿的格子裙,居然也各自有自己的名字。
還都很好聽,仿佛有各自的性格和生命力。
之後她從事這一行,需要撰寫文稿,她想,每一段故事也該有自己的名字才對。
名字,一個人的名字,一座城市的名字,哪怕隻是一條裙子一支筆的名字,對不相幹的人來說隻不過是漢字的組合。
但對局中人來說,那些名字的一筆一畫,一個音節符号,也值萬鈞重。
韋安如見慕與潇在這個時候居然緘默,主動問柳墨取名思路。
柳墨笑着說:“比較随機,有時用我家鄉的地名、河名,偶爾也會用親朋的名字,或者從喜歡的作品裡抽出幾個字。”
說罷,她彎起眼眸,表情像跟她們玩起遊戲:“兩位猜猜,桌上的哪支筆最貴?猜中有獎勵。”
慕與潇看上去對這個小活動沒太多的積極性,隻是把目光投向韋安如,示意把先機讓給她。
韋安如勝負欲起來,興緻勃勃地加入,一連猜了三支,都沒猜對。
隻好給慕與潇猜:“我可幫你排除三支了。”
慕與潇看了一周,擡手,輕巧地點了點筆身顔色最深的那支羊毫筆。
韋安如彎腰下去,讀了一下筆名:“暮雨。”
柳墨含笑:“嗯,對了,慕老師真機敏。”
慕與潇又聽到她說:“遊戲獎勵就是這支毛筆,希望你喜歡。說起來跟慕老師很有緣分呢,筆名定于暮雨潇潇時分,聽上去合了你的名諱。”
慕與潇接過毛筆,露出恰當的開心表情。
“謝謝柳老師,我真的太喜歡了,也很喜歡這支筆的名字,連帶着我自己的名字都高大上了。”
“不客氣。”柳墨旁若無人地盯着她笑。
她也沒怠慢韋安如,送了韋安如一小副裱起來的書法作品。
韋安如覺得自己更賺。
采訪柳墨隻是工作的序幕,待到閑聊結束,柳墨取出她媽媽留給她的筆,裝在一個木制的漆紅色長匣子中。
可以看出來,這支毛筆略有年代感了,不是柳墨工作台上的樣式。
筆杆已經斷裂,但是筆鋒宛若新筆,似乎被保養得很好。
“韶年。”這支筆的名字。
韋安如不肯細想,随口問:“什麼意思?”
慕與潇道:“僅從字面意思理解,是美好年歲的意思。”
她想到柳墨的媽媽,去世的時候,還不到而立之年。
按如今的論法,正是在最美好的年華。
慕與潇戴手套拿起來觀察,“筆斷了,看這裂痕,應該不是你摔的吧。”
“不是,有一天我把它浸上墨,準備寫一副作品時,它忽然開裂斷了。
那之後,我就感覺狀态很不舒服了,像每天被什麼纏着。然後頻繁夢見它,夢見我媽。”
“具體是什麼内容?”
“我媽結婚之前在練字的場景。”
慕與潇奇怪:“夢裡沒有你的存在嗎?”
“沒有。”
慕與潇發現自己之前的判斷有些失誤。
柳墨母親的執念不在柳墨身上。
韋安如有經驗地說:“如果是這樣,我覺得應該回趟你媽媽的老家,源頭可能在那。”
柳墨靜了靜,不動聲色地看了眼慕與潇,從善如流地答應了。
慕與潇隻能說:“好,我們回去。”
這夜,房門被敲響,撲面而來一股煙草味。
柳墨素手之上燃了一根煙,以揶揄的口吻問:“這次喝酒嗎?”
上一次一起喝酒的經曆不算單純。
柳墨總是這樣故意惹她。
慕與潇剛把行李收拾完,在清醒與沉淪之間,義無反顧地選擇了後者。
她沒有找到藥,她決定病入膏肓。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