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琦玉出發來到東京前,伏黑惠怎麼都想不到最後事情會發展成這樣子。
與其說是驚訝自己忽然之間多了個養母,不如說更驚訝像自己那位性格如此惡劣的監護人居然也能找到老婆,不過在最後看到兩人之間的相處模式,他又忽然有些明白了其中的緣由。
也就隻有像瞳姐這樣性格的人才能如此包容自己這位性格跳脫又任性的老師了吧。
無視了他的意見和想法,伏黑惠被留在了公寓裡,甚至連之前訂好的酒店房間也被五條悟十分利落的退掉了,然後還十分大方的将自己的房間讓了出來自己搬進了書房了。
明明是夫妻但兩人為何分房睡?伏黑惠想過這樣的問題,但他從來都不是個八卦和多嘴的人,所以即使心裡抱着這樣的疑惑他也不會問出口。
五條悟的房間寬敞整潔,身下的床墊柔軟舒服,備用的被子也沒有五條悟所說的怪味反而散發着一股柔順劑清新的香味。但即使如此,對于伏黑惠而言今晚注定是一個難眠的夜晚。
等到了後半夜他終于忍不住小憩了片刻,也不知過了多久,敏銳的少年很快就注意到外頭傳來的動靜一下子驚醒過來。
伏黑惠拿起手機看了看,還未到六點。他起身打開門走了出去,正好看到正準備出門的五條悟。他已經換回了那身深藍色高領制服,眼上的繃帶也重新纏上,看見他出來時還絲毫不意外的朝他招着手打招呼。
“喲,那麼早啊,看來是失眠了。”
伏黑惠走上前去,注意到他刻意壓低的聲音他頓了頓,不自覺也放輕了聲音。
“老師要出門了嗎?”他答非所問。
五條悟咧嘴一笑:“是啊,所以家裡就拜托惠咯。”
伏黑惠忽然産生了一絲恍惚,這樣熟悉的對話讓他仿佛回到幾年前。
那時他小學畢業,五條悟特意從東京趕了過來參加了他散學典禮,當天他難得在家裡用了晚餐并留到了夜裡,然後在打算悄悄離開時被恰好起床喝水的津美紀發現。
“五條先生要走了嗎?”在微微的怔忪後,年紀尚小卻已經十分乖巧懂事的女孩仰着頭露出善解人意的笑容:“路上小心哦。”
五條悟挑眉,跟着一笑,伸手拍了拍女孩的頭:“好,那麼家裡就拜托津美紀了。”
“嗯,我知道的,請五條先生放心。”
那時候的小伏黑惠就躲在房間門聽到着,直到大門被打開又重新關上。
伏黑惠不知道五條悟此時說出與當時一模一樣的話是無意的還是故意的,但确實在他心裡掀起一陣波瀾。
迎着五條悟似笑非笑的神情他站在門口沉默了一會,最後伸手揉了揉頭發,語氣帶着些無奈。
“我知道了,你放心吧。”
*
伏黑惠大概是明白五條悟的用意的,可明白歸明白,但在面對這位突如其來的“新養母”伏黑惠确實有些不知該如何适應。
五條瞳與其說是“養母”,或許用“姐姐”來形容更為适合。
姐姐,就如津美紀那般。
五條瞳與津美紀是同類型的人,這是伏黑惠在遊樂園時第一次對上那雙眼睛後他便知道的事。毫無疑問的,她是善人,也正因為如此他才更不知道該如何去和這樣的人相處。
他讨厭惡人,同時也不喜歡善人,因為他認為善人會為了滿足自我的虛榮感而無底線的去原諒惡人,讓人覺得惡心反胃。可是,伏黑惠并不讨厭五條瞳,或許說他意識裡并不想去讨厭這個與津美紀相似的人,更甚至……不想讓她讨厭。
于是,伏黑惠開始了小心翼翼的觀察。
她與自己那位不靠譜的老師一樣喜愛甜食,打開冰箱裡幾乎屯滿布丁、蛋糕、雪糕之類的甜食,甚至連喝咖啡也要放四五塊糖才收手。但是這樣的她在得知他不喜歡甜食後立刻将冰箱裡屯滿的甜食清理出一塊區域并熱情的邀請他随意放入自己喜好的食物。
對此,不成熟的五條悟還發出過不小的抗議,但很快又被她的一鍋甜得發膩的紅豆湯給哄好了。
她耐心極好,因為五條悟随口的一句喜歡上了最近的網紅新甜點而在家裡開始一遍又一遍的嘗試還原與學習做法,直到自己滿意為止。
她包容能力極強,即使在面對五條悟那一個又一個無止境又逐漸無下限的撒嬌賣萌也能做到溫柔地笑着附和或答應。
她很善解人意,即使在面對自己喜歡吃的東西食物僅剩最後一份拿到手卻在聽到下一位顧客的抱怨時主動将它讓給了對方。
每逢看到這樣畫面伏黑惠都忍不住在心裡偷偷歎氣,他想,這樣溫柔的人如果不被好好保護的話一定會讓自己吃很多虧吧。
大概是留意到他的神情,瞳忽然扭頭:“惠君是不是覺得我這樣做讓自己很吃虧?”
被猜中了心思伏黑惠眼神飄忽地移開了一會,但最後還是重新對上她的視線點了點頭:“是的,瞳姐太過善良了,很容易被欺負。”
他并不贊成這樣的做法,但他也沒有立場去阻止。
瞳掩嘴輕笑了起來:“這就是你觀察我這幾天得出的結論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