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見家的少年們紛紛點頭，尋了個幹燥的地方坐下。

在整理背包時，小夜聽到卡爾輕咳了兩聲。她并沒有留意這點動靜，克萊夫卻一下子緊張了起來，一個鯉魚打挺站起身，竄到卡爾面前。

“你還好吧？”

小夜被他一驚一乍地吓了一跳，還以為卡爾在趕路時受了傷，連忙看過去——突然變成視線焦點的少年表情也有些茫然，滿臉問号地看着同伴。

克萊夫似乎被盯得有些尴尬，惱羞成怒地吼了起來，“注意時間！你下來肯定不止三小時了！”

“啊，也對。”卡爾笑道，開始在自己的背包裡翻找起來。

這段驢唇不對馬嘴的對話搞得小夜雲裡霧裡。直到卡爾從包裡掏出一個藥瓶，吞下幾枚藥片，小夜也和克萊夫一樣緊張地跳了起來。

不過這次，沒等小夜發表一驚一乍的詢問，卡爾先笑眯眯地看了過來，“北鬥，你喜歡桃桃果味嗎？”

小夜：“……呃？”

她一時判斷不清是冰見家族不講人話還是自己的耳朵出了毛病，猶豫着回答，“算是喜歡……？”

卡爾點點頭，沖她晃晃手裡的藥瓶，“要吃嗎？”

小夜：“？？？”

見被搞蒙了的參賽者久久不言，卡爾幹脆自顧自地伸出藥瓶，在小夜的掌心倒出兩粒，在對方充滿了問号風暴的目光中悠悠解說道：“維生素B族。我還帶着萄葡果味的，想吃可以告訴我。”

小夜：“……”

她沉默地将手裡的藥片丢進嘴裡，感受着清甜的果味在嘴裡化開，大腦徹底攪成了一團漿糊。

小夜本以為卡爾受了傷或生了病，萬萬沒想到克萊夫大驚小怪地緊張了半天，當事人掏出來的卻是小孩子常吃的維生素糖豆。

……不，不對。

他們找到的歇腳處還算寬敞，為了取暖，小夜放出了噴火龍。火系寶可夢尾尖的火焰遠比皮丘刻意控制的閃光更加明亮——因此她還特意坐到了角落裡，防止褲腳幹涸的血迹被察覺到。

在橘色的光影中，小夜看到少年的額頭上沾着細密的汗珠，冰色發絲幾乎完全被汗水打濕。即使他正在神采飛揚地和克萊夫講笑話，臉上看不出一絲疲憊的痕迹，小夜依舊隐約感覺到他的體力消耗遠比自己或克萊夫大得多。

是因為他一直走在隊伍最前面嗎？還是……

為了節省體力，克萊夫派出了白海獅，載着利歐路先去探探路。它們很快帶回了好消息——向前遊一段距離便能看到一個狹窄的岩洞，穿過洞穴就可以重新回到陸路上。

卡爾點點頭，起身道：“辛苦了。那麼我們也出發吧？還是由我先……”

“卡爾先生。”小夜操着冷淡的北鬥式語氣道，“這次由我打頭陣吧。有波導探測會安全些。”

冰色頭發的少年一愣。

兩人一時面面相觑，令一旁的克萊夫忍不住揉了揉眼睛——他怎麼好像在這兩個人臉上看見了和他媽囑咐他感冒了就多穿點衣服時一模一樣的表情？

“謝謝你，但還是交給我就好。這段水域可能會有野生寶可夢出沒，我需要保護好我們的坐騎。”

“論寶可夢對戰實力我可能遠不如您，但我也有擅長水戰的寶可夢，可以确保大家的安全。如果您肯信任我的話……”

“我理解你的心情，但是……”

“還是我來……”

“不，我來……”

“砰！”

正當兩人你一言我一語地争得不可開交，一聲巨響打斷了他們的對話。

克萊夫站在河邊，一臉冷漠地拍了拍自己的冰岩怪。冰山寶可夢的鼻孔噴出一股冷氣，一雙黃眼睛陰恻恻地打量着制造噪音的人們。

“我打頭。有意見？”

小夜：“……”

卡爾：“……”

“沒有沒有。”

“不敢有。”

收了聲的小夜和卡爾乖乖跟在克萊夫身後，都走上了冰岩怪平滑的脊背。

冰岩怪栖息于寒冷的海洋中，時常背負年幼的冰寶在海中漂流。對它而言，載人遊泳是與生俱來的本領，幾乎不用擔心寶可夢一時激動将背上的訓練家甩飛之類的事故。

面前的暗河比想象中更加寬闊，完全容納得下身軀龐大的冰岩怪自由遊動。克萊夫站在最前方，時刻警戒着來自水底的野生寶可夢；後方的小夜則張開波導的網絡，将河流與洞穴都細緻地一寸寸覆蓋。

所有人都提起了十二分的警覺，連偶爾的交談聲都壓到最低，生怕錯過周圍的動靜——水戰遠比陸地戰更加兇險，避開沖突是如今的第一選擇。

然而，他們這一程走得比想象中順利得多。除了從穹頂垂下的參差不齊的鐘乳石柱有些煩人，他們竟沒有遇到一隻野生寶可夢，連利歐路和白海獅看見過的魚群都沒有半點蹤影。

不知過了多久，冰岩怪在深潭的盡頭緩緩停下。

三人看看面前毫無缺口的岩壁，困惑地互相對視一眼，又看向跟随在旁邊的白海獅——而它和它頭頂的利歐路看起來更加困惑，沖着訓練家拼命比比劃劃。

“你們是說，這裡原本有路，但現在不見了？”克萊夫眉頭緊鎖地問。

兩隻寶可夢連連點頭，直把訓練家們點出了一腦袋問号。

小夜試探着将波導探測的範圍擴大。當無形的波動一點點深入水底，探清水下每一寸岩壁——以及被淹沒的狹窄岩洞的模樣時，她面色突然一變。

“糟了，水位在上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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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午，風雪山莊正門口。

黑袍的魔法師和白衣的冒險者在石柱兩側分别列陣，互相瞪眼，怒氣快要将大門都掀翻。空氣中充滿一觸即發的火/藥味，甚至有魔法師握緊了自己的法杖，寒氣已經開始在晶石四周萦繞。

有訓練家縮在遠處的人群裡，瑟瑟發抖地和同伴交頭接耳。

“我的媽呀，到底怎麼鬧成這樣的？”

“天知道，最開始為什麼打架我就沒搞明白，幹嘛得罪這麼多NPC啊。”

“這是要抄家夥了麼？”

“我就想知道，他們幹完這一場，是不咱們所有冒險者的聲望都得降成負的了……”

“我受不了了，死也死個明白！有沒有哪個看直播的好心人去山下吼一嗓子告訴我到底發生了啥！”

被無辜波及的參賽者滿腔悲憤與不解，沖着無人機一通咆哮。而鏡頭後的觀衆們沉默片刻，紛紛在彈幕中打出省略号以表心情。

比起在場的圍觀群衆，直播間的觀衆們可能還要再茫然個三四倍。

他們眼睜睜看着寺島姐弟倆氣沖沖地離開雪城，找上風雪山莊的參賽者請求組隊，又悄悄躲進沒有攝像頭的房間裡商量了好半天。

——當這群人從房間裡出來，開始不要命地到處挑釁時，觀衆的問号如果能化為實質，恐怕早已環繞地球八圈。

【謝邀，我也想知道發生了什麼】

【剛補了帶頭那對姐弟的直播，誰能告訴我幫雪城那邊和惹毛整個風雪山莊有什麼關系……】

【仿佛漏看幾百集】

【還有北鬥到底怎麼樣了啊啊啊，再不開播我要報警了】

此刻的寺島姐弟正站在冒險者隊列的最前方，和冰見家族憤怒的魔法師們對峙。

莉玖和龍星本着輸什麼都不能輸氣勢的原則，惡狠狠地将眼睛瞪成銅鈴，實則已經汗如雨下。

……老大不是說最晚中午一定會來嗎？

要是他不來……

現在這局面該怎麼收場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