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早,吃過早飯,陳晏和打電話确認了可以打疫苗的醫院後,四人商量,決定張思明和鄭可笛留在賓館裡照顧小貓,陳晏和帶着許朝晞去打疫苗。
到醫院挂号後,醫生仔細看了看許朝晞的傷口,确認是流浪貓咬過的後,歎了口氣說:“小姑娘,你這個要打血清,很痛的。”
在許朝晞過去看病的記憶裡,每次她問醫生痛不痛,醫生都會告訴她“不會很痛”或者“就一小下,像蚊子叮一下就好了”,總之都是把未來可預見性出現的痛苦盡量弱化,但每次她最後的體感都是比醫生形容的要更痛的。
現在,這位醫生明晃晃地告訴她“很痛的”,她的心裡浮現出想要逃跑的恐懼感:“啊?”
醫生繼續念叨:“沒辦法的,你這個是咬上,接觸動物的唾液了,要先打血清再打疫苗。”
“很痛嗎?”許朝晞不死心,繼續追問。
“疫苗還好,血清很痛的,你要有個心理準備。”
坐在凳子上的許朝晞本能地往後縮了一下,背一下子靠到了站在她身後的陳晏和身上,她扭頭,哀求般地看向陳晏和。
陳晏和低頭和她對視了一下,很快轉開頭,嘴裡冷酷無情地說着:“沒辦法,聽醫生的。”
但在許朝晞沒有看見的地方,他的眼睛裡流露出更為強烈的懊悔:自己怎麼就讓她被咬傷了!
許朝晞隻好再轉過頭看着醫生,用可憐巴巴的聲音說:“醫生,你輕一點,我怕痛。”
醫生仿佛早就對這樣的對話見怪不怪,一邊開單子,一邊說:“怕也沒用,你這個肯定要打的!”
說完,她還看了一眼站在她身後的陳晏和,補了一句:“讓你男朋友陪着你,給你聊點别的分散注意力吧。”然後不給兩個人解釋的機會,就把手裡的單子遞給他們,“喏,出門右拐機器上繳費,然後再右拐八号房先打血清,緩過來再打第一針疫苗,疫苗打五針,後面要來接種的時間單子上都有。”
聽聽,聽聽,醫生都用上“緩過來”這個詞了!
許朝晞的注意力完全被之後要經曆的疼痛所吸引,她接過單子,拽住陳晏和的衣袖,欲言又止。
陳晏和歎了一口氣,帶着女孩走出來,先去了機器上把醫藥費繳了,然後和她一起往八号診室走去。
一路上,許朝晞的腳步從一開始在地上蹭着往,到後面一小步一小步挪動,到最後幾乎看不出來她在前進了。
她拽着他,他拖着她。
直到走到八号診室的門口,注射的醫生已經在裡面等着,許朝晞停下腳,望着陳晏和,她知道她該走進去,她知道她最終會走進去,但,她怎麼走進去嘛?
“不打的話,有很大的風險,聽話。”
她看向他,手指在身前來回攪動。
陳晏和看着她眼角泛紅,一雙漆黑的眼瞳中,倒映着自己的身影。
他想起兒時自己怕黑的時候,爺爺總會伸出手覆上自己的頭頂,他學着伸出另一隻沒有被拽住的手,手在半空中停了一下,然後,退縮而勇敢地,不自然地又順理成章地,覆上許朝晞的腦袋。
許朝晞愣愣地看着他,如同年幼時和星星告别時父親安撫她的場景一樣,掌心的溫度透過頭皮,凝聚成無法言明的力量,漸次抵達内心最柔軟的角落。
陳晏和有些笨拙地安慰,聲音是不同往日的拘謹:“待會兒,打針的時候,我和上一次,給你講故事好不好?”
許朝晞點點頭,然後陳晏和像上次在密室裡一樣,隻不過這一次,他更為主動地去牽她的手,手指相碰的時候,他明顯縮了一下,但很快,又堅定地握住她的手。
她的手比他的小很多,小到他可以有力地完整包裹住。
他主動牽着她,走進了診室。
醫生準備注射的時候,陳晏和一隻手伸開,四指并攏,遮擋在許朝晞側臉旁,不讓她看到着實有些恐怖的粗針頭,另一隻手拿着查好的故事,比起上次更熟練地念起來。
許朝晞雖然還是很害怕,但是當她頭頂傳來熟悉的聲線,念着“倒黴的小貓”這樣一個标題時,她實在沒忍住,開口詢問:“陳晏和,你很喜歡小貓嗎?”
陳晏和停下來:“還好。”
“那你怎麼上次講的也都是小貓的故事?”
陳晏和理所當然地回答:“上次你不是因為老鼠主題的密室害怕嗎?”
許朝晞試圖去理解他:“所以,和小貓的關系是?”
“貓是老鼠的克星。”
“那這次呢?”她疑惑地提出,“這次,我可是因為小貓受傷的。”
陳晏和看着醫生已經準備注射了,他緩緩說出:“所以這次,講的是《倒黴的小貓》。”
他在“倒黴的”三個字上加強了重音。
許朝晞剛想吐槽他這神奇的學霸的腦回路,就感覺手臂傳來一陣刺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