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後,她清晰地感覺到針頭紮入皮膚,涼意一點點由注射的地方蔓延開來,手臂發麻,腦海裡霎時一片空白,眼前發黑,她帶着哽咽的顫音說:“陳晏和,我想回家。”
陳晏和明顯看到女孩已經額頭布滿冷汗,臉色蒼白,整個人虛弱無力,他顧不上沒講完的故事,站在她的側身,讓她靠着自己,手一下一下撫着她的後背,回應着她:“好,我們回家。”
但許朝晞已經沒有力氣說話了,她靠着陳晏和,眼睛閉上的時候眼淚不受控制地留下來。
陳晏和手忙腳亂從兜裡掏出紙巾,他輕輕幫她擦着臉頰上的淚珠,又看了一眼醫生緩緩推進的注射器,安撫道:“快好了,快好了,再堅持一下。”
許朝晞沒有回答,抿着嘴,但她的身體抖得很厲害。
醫生小聲提醒:“忍一忍,盡量别抖。”
可是許朝晞已經聽不進去任何話了,她也無法控制住自己的顫抖。
陳晏和沒有辦法,用雙手從另一側面環住她,盡量幫助她減輕顫抖。
注射結束後,許朝晞就這樣半身靠着陳晏和,頭抵在他的胸膛上,能聽見他的心髒“咚咚”“咚咚”的跳聲。
大約緩和了一會兒,女孩有了些許力氣,傳來小聲的啜泣聲,陳晏和才松了口氣。
為了讓氣氛輕松一點,他順着打針前的話題調侃道:“下次,給你講個《打疫苗的小貓》怎麼樣?”
許朝晞抽噎着輕笑一下,說:“那一定要讓它打血清。”
聽到女孩已經有心思開玩笑了,他徹底放了心:“好,給它打兩針。”
此刻,他才發現,他的後背汗濕了一大片。
大約半小時後,許朝晞徹底從注射的痛苦中恢複了過來,後面的疫苗和血清注射相比,痛感簡直可以說不值一提。
等兩人走出醫院時,許朝晞已經和平日裡活力滿滿的狀态并無兩樣。
在打車回酒店彙合的路上,許朝晞扭頭看了眼閉目養神的陳晏和,那張平日裡幾乎沒有太多情緒流露變化的臉上,難得的顯現出了一絲疲态。
從昨夜到今早,他一直在忙。
忙着照顧小貓,忙着照顧她。
他一定是很累了。
許朝晞望着他,心裡仿佛有花盛開,她難得的,不知道如何用言語表達出自己此時的感受,她想:他真的是很好很好的人!
到了酒店,鄭可笛見到許朝晞就詢問她的情況,為了不讓大家擔心,許朝晞昂首挺胸,對曆程中煎熬的注射過程輕描淡寫地帶過:“你看!我好好的!雖然注射是有點點點點點痛啦,但是我許朝晞是真的勇士!”
陳晏和看着此刻潇灑快意的女孩,沒有戳穿她剛才一副半死不活的樣子。
鄭可笛在她去打針的時候已經查了很多關于注射的資料,難以想象她是如何挺過來的,所以雖然許朝晞沒有多說過程裡的艱辛,但她還是抱了抱她。
張思明倒是最為捧場:“我宣布,你就是最勇敢的大姐大!”
彙報完情況,大家收拾好東西,小貓還是放在張思明的書包裡,就一起趕校車回學校。
到學校的時候正值中午,系主任今天還在另一個校區裡上課,要到晚上才會回到這邊。
張思明找學校超市的老闆要了一個紙箱,把小貓放進去,央求了汪老師,并且以“以後一定大力宣傳英語詩歌賞析這門課”為保證,暫時把小貓寄放在了汪老師的辦公室裡。
傍晚,結束了下午的課,陳晏和去汪老師那邊取小貓準備送去系主任那裡,張思明原本要和他一起去,但羅揚他們約他一起去打籃球比賽,在陳晏和表示自己送也行之後,他就去支援羅揚了。
他到汪老師辦公室的時候,許朝晞已經在裡面了。
她還有些不放心小貓,一下課就來了辦公室,但礙于過敏和被咬傷的經曆,她沒有靠得太近,隻是坐在辦公室裡遠遠地看着。
因為她在這裡,汪老師已經去吃飯了。
陳晏和一踏進去看到的就是這樣一幕:女孩乖巧地坐在靠邊的辦公椅上,小貓離她大概五步遠,她昂着頭想要看箱子裡的情況,一副又渴望又害怕的模樣。
他想起今天早上她打針時疼得發抖的樣子,心想:許朝晞此人,真的很勇敢。
她明明已經因為過敏和自己養的貓生離難過傷心過,又因為救助流浪貓被咬傷打過劇痛的針,但她的字典裡仿佛沒有“逃避遠離”這樣的詞,她仍然在愛着這隻小貓咪,仍然在自己所能抵達的離它最近的距離上愛着它。
無論是精神上還是物理上的傷害,都不能阻擋她的腳步。
這樣的人,該是多麼熱烈美好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