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兩天她并非沒有想過來提前告知這件事,隻是這話憑空而出,太過于匪夷所思,況且平時三家來往并不多,她突然竄出來說這種事,别人也隻會覺得晦氣。
上輩子的水災發生在三月五号的淩晨時分,所以今晚她看着時間提前過來,卻不想還是低估了夜路的難走,她擡頭看着月亮,感覺留給她的時間不多了。
思及此,她小跑起來,朝靠上的房子而去。
夜間的空氣寒冷而潮濕,她能感覺到鼻子和臉都凍得冰涼,腳下的路也不好走,泥土地裡時不時有拱起的草堆,到處坑坑窪窪。
她不敢耽擱,離小房子不遠時,耳邊的風聲逐漸被水流聲代替,突然,遠處傳來“砰”的一聲,随後仿佛有深淵巨獸被釋放出來,帶着不可阻擋的氣勢洶湧而來。
楚葉愣在原地,随後快速反應過來,沖上前去猛拍大門,着急大喊,“裡面的人快出來!發大水了!”
喊完,繼續大力拍門,又重複一遍。
那呼嘯的河水越來越近,宛若萬馬奔騰就在耳邊,下一刻,門開了。
屋裡的李伯本打算睡覺,外套都脫了的時候,卻聽見門口傳來急切的拍門聲,大喊着水來了。
擾的人不清淨,于是他披上外套打算去看個究竟。剛打開房門,就被外面的人拽着朝十米外跑去,他這一大把年紀了,猛地跑這麼幾步,心髒都快從嗓子眼蹦出來。
剛喘口粗氣想看哪個人這麼捉弄老頭,卻聽見“轟隆隆”地巨響,再扭頭看去,原本他所在的屋子被河水沖塌了大半。
“诶呦我的天!怎麼突發這麼大的水!”李伯大呼,之後劫後餘生的拍胸口,這幸好他被人拉出來了,否則後果不堪設想。
在看身邊,這不楚家四丫嗎?
“四丫,你怎麼在這裡?”李伯疑惑,但是楚葉來不及細講。
她指着不遠處還亮着燈的房子,“李伯,那裡是不是有人?水往下去了!”
順着一看,李伯拍手,“诶呦!那裡還有老張和一個知青啊!快快!得趕緊救他們。”
“張伯,你回村裡多喊點人過來,我跑過去看能不能救下他們。”
說罷兩人趕緊分頭行動。
兩座房子的距離并不遠,但是等楚葉趕到時,還是晚了一步,張伯家的房子也被沖塌一半。
她朝廢墟喊了一聲,沒有人答,于是沿着河流往下走。
——
早些時候,張伯安頓好知青的住所,正打算離開。也不是他想這麼來回折騰,主要這邊的舊房子都騰空了,也沒有他住的地兒。
說來也是,本來下鄉的知青們都住在大院裡,那是一棟泥瓦建成的兩層小屋,這個知青在二樓住的好好的,誰知道獨獨他的屋頂塌了,修屋頂再等晾幹還得很多時間。
索性村長說,讓他先住在村民家湊合着,誰知他手搖搖一指,看中了河邊兩座舊房子。
于是今兒下午下了工,他和老李倆人就帶人過來,知青看了看,說住在他家的舊房子裡。他自然同意,幫襯着給知青收拾收拾東西,忙活到了現在。
誰知就在他準備回家的時候,這知青拉住了他,說是聽見外面有很大的水聲,他還不信,被知青拉着出去,剛踏出屋門,好家夥,人就被卷走了。
水流沖擊着倆人,一眨眼就離房子不知多少米遠了。等他回過神,察覺到那知青還在死死拉着他的手腕,一個眼疾手快,那知青又順勢抓住岸邊垂下的柳枝。
兩個人就這樣暫時蕩在水裡。
——
這邊楚葉,夜晚的河流邊滿是水汽,她快步走在岸邊,臉上有不少被水打濕的痕迹。
晚上找人不好找,更何況是被水猛地沖走的人。她記得記憶中,那名男知青最後是抓着柳枝死去的,于是她開始留意河邊的樹木。
這個,不是。
這個,也不是
就在楚葉認真盯着河兩岸的樹木查看時,她眼尖地觀察到,前方不遠處一叢黑森森的樹木後,有個人影似乎在爬動。
她着急忙慌地跑過去,離的越近看的越清楚,再近點,再近點,看清楚了!那是一個渾身濕漉漉的人,正從河裡爬到岸上。
她找到了!
楚葉跑過去時,張伯剛爬到岸上,好像那水鬼上岸,她伸手将張伯拽過來,遠離岸邊。
再看去河裡,一片垂柳被男人拽在手裡,穩固着不讓自己漂走,此時他正定定地看着楚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