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陰陰心底升起一股火兒,其實她從來不是好脾氣的人,卻又不得告訴自己,得忍!
如今不是沖動的時候,心亂則急,急易生癡,正如師傅所說,心安志定才能走長風。
她深吸了兩口氣,其實她早就知道此次進宮必不可能一帆風順,隻不過是尋師心切,才讓她有了不切實際的想法。
慢慢來,不能急,沈陰陰在心裡地不斷安撫自己,纖細的身影繼續朝着黑暗處走去。
深長黑暗的湧道,兩旁朱紅的宮牆直排而列,像是張着血盆大口,靜默的把人吞入腹中。
紫金磚闆上踩着一雙烏皮六合靴,身後又跟了一雙皂角布靴。
“殿下,您擅自離席入内宮之中,若是被人發現,隻怕等到朝會,鄭大人又該參您了。”
石岩白着一張臉,隐隐透出擔憂,他跟在姜凝曜身後,嘴巴不停。
“怕什麼?難道我還怕他們?”姜凝曜邁着大步,一臉無謂:
“什麼燒尾宴,一點意思都沒有!除了我獻上的菩薩蠻,其他那些根本就是狗屁,還沒望春閣的歌舞有意思。我坐不住,出來透透風怎麼了!”
石岩不由得點點頭,這宮裡大大小小的宴席年年如此,的确沒有望春閣新奇。
“可是….深夜在内宮轉悠……”石岩還是有些擔憂。
姜凝曜毫不在乎的擺擺手:
“咱們走過這條甬道就到了芙蓉園,芙蓉園可不算是内宮。行了,廢話少說,快跟我來!興許我運道好,還能在園子裡遇見牡丹花月下化仙呢!”
石岩撇撇嘴:
“怕是您在花樓聽小曲兒聽多了,牡丹還能成仙子?成精倒差不多!”
“閉嘴!怎麼病了一回,你這話倒越來越多,越來越不中聽了,再說話罰你去給張領洗腳丫子!”
張領是王府的守衛長,為人豪爽,隻一點,腳丫子臭的能熏死人。
石岩乖乖的閉上了嘴。
姜凝曜大步向前,卻不由得打了個寒顫,覺得有些冷,卻又很快抛之腦後。
兩人一前一後朝着越發黑暗的甬道而去。
沈陰陰運道不好,除了之前遇見的那個女鬼之外,一個鬼都不曾再遇見,看着腳下石闆上刻畫的符文,不由得感歎,這位順德高人果真不是個吃素的。
整座皇宮如腳下刻畫上符紋的石磚根本五行陣法而畫,最大程度上發揮出了鎮邪驅魔的作用,尋常小鬼哪裡敢來放肆。
想起剛才遇見的那個瘋女鬼,看她的面容疤痕,不難猜出是被人害死的,且死前受了好一番折磨,怨氣頗重,且年頭長久,才沒有被宮裡這些鎮邪的符咒所震懾逃走。
興許那個女鬼就是整座皇宮中唯一一個漏網之魚了!!
沈陰陰眉頭緊皺,沒想到會如此不順,鼻尖的聞到一股股濃郁花香,探出去的腳步忽而一轉。
前朝一位皇帝的寵妃,獨愛芙蓉,為博美人常笑,帝王手袖一揮,一座瑰麗精巧的芙蓉園應運而生。
沈陰陰站在樹蔭翠影下,如今芙蓉花還未盛放,但園子裡的其他花卻争奇鬥豔的綻放,尤其是應季而開的牡丹。
豔而不妖,清麗又華貴,花瓣層層疊疊如絲綢柔軟鋪展,一團團一簇簇,在綠從碧波中怒放成花海。
忽而一陣疾風吹來,周圍石柱中的燈火随風而滅,陷入一片灰暗,而頭頂的烏雲飄走,露出清輝銀白的月光。
姜凝曜老遠就瞧見前方樹蔭下有一道倩影,輕步走到近前,才停下了腳步,連帶着他身後石岩也停了下來。
清輝月光灑在牡丹花海,朦胧光華中少女身姿婀娜,纖腰玉立,皓質呈露,芳澤無加,那一雙眼眸又似星辰,點漆如墨,昳麗瑰燦。
而沈陰陰也從老遠就瞧見黑夜中兩張發白的死人臉越走越近,她瞧見他們二人的裝束,有些拿不準主意,這到底是人是鬼。
直到二人走近,隔着牡丹花海沁透而來一股陰涼之意,這感受太過于熟悉,沈陰陰揚起嘴角,真是踏破鐵血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功夫!!
二人面容無波,可内心波瀾起伏,隔着花海相望遙遙,按耐不住激動,不約而同的各自上前一步。
卻又害怕自己的舉動吓到對方,可相望的眼神如線千纏萬繞,不肯分離半分。
沈陰陰:要慢慢來,不能把這男鬼吓跑咯!
姜凝曜:牡丹仙子?是真的!不能莽撞,千萬别把仙子吓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