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
“我….”
兩人同時開口,都有些小心翼翼。
“小郎君先說罷。”
“不不不,仙子姑娘先說。”
沈陰陰眨眨眼,仙子姑娘?難道繼剛才的瘋鬼,這個男鬼的神智也不清醒?
姜凝曜見她不開口,怕冷落了氣氛,又上前了兩步:
“仙子絕世之顔,凡塵俗粉不可與之相較,今夜乃我之幸,不曾想到折子戲中的‘牡丹月下化仙’竟是真的!!”
沈陰陰蹙眉,越發覺得不對勁兒,是男鬼瘋癫?還是自己認錯了??
想到此處,沈陰陰幹脆繞過牡丹花海,徑直走到他身前。
姜凝曜眼見着仙子越來越近,緊張的冷汗直樓,連氣兒都不敢出,随後就見一隻白玉小手,貼近他的衣袖……
沈陰陰碰到他的手背,涼的跟冰一樣!沒錯啊!
隻有鬼才有這樣的體溫,也沒有呼吸噴出。沈陰陰抿唇,又擡起頭細細打量着這鬼,臉色慘白,眼圈泛着烏青,雙唇毫無血色。
唯盯着她的那雙眼,直愣愣的發亮。
沈陰陰皺眉,閃過一絲嫌棄,這是…一隻色鬼?!
不得不說,有些時候鬼見的多了,就分不清是人是鬼了。
姜凝曜在手背觸碰的瞬間,腦袋裡一片空白,他的思緒像是被打亂成了碎片,想起很多年前,姨母在他耳邊講述仙子下凡的故事。
正在發愣的當口,一旁轉角處傳來腳步聲和隐約的燈火,沈陰陰和石岩同時驚覺,有人來了!
兩三女人的說話聲在芙蓉園中回蕩,大概是吃醉了酒的官婦出來散心換氣兒。
沈陰陰屏息凝神,拉着姜凝曜躲在角落暗處兩樹之間的樹蔭下,石岩則趴在距離他們兩臂之外的花壇巨石後,與夜色徹底融為一體。
正懊惱着為何要帶着這隻色鬼一起躲人,反正他是鬼,旁人又看不見他!沈陰陰便聞見一股淡淡的雪松香,清新溫和,卻又隐隐帶着紫杉的苦味。
讓她不由自主的想起,大雨過後的陰霾天,她光着腳踩過後山清嫩的草地,遺落的雨珠偶爾落在臉上,奔向幽綠成片的樹林,猛吸一大口的清新苦澀。
等等!!
沈陰陰像是想到了什麼,在狹隘的兩樹之間,身子微微向前傾靠,直到側耳貼在了男人的胸口,‘撲通撲通’的心跳不止。
終日打雁,卻被雁啄了眼,沈陰陰眉目冷冽仰起頭看着罪魁禍首。
“你是人?!”
“嗚嗚嗚嗚,我的命好苦…”
兩道聲音同時響起,大理寺卿夫人拿起手帕替面前哭的梨花帶雨的太府寺卿夫人拭淚,她離得遠,并沒有聽見樹蔭下沈陰陰的話。
而一直魂外飛天的姜凝曜卻終于清醒了過來,他都有看向身前的‘仙子’,四目相對,冷意襲來,那雙黝黑中蘊藏碎光雲霧的眸子中閃過一絲殺意,
那抹意動轉瞬即逝,姜凝曜沒有懷疑是自己看錯了,她方才那一瞬間是真想殺了他!
方才安和的氛圍一掃而空,兩個人後背緊貼着樹幹,盡可能的遠離對方,估計着外面的人,誰也不敢輕舉妄動,隻能互相以沉默僵持。
不遠處的哭泣聲仍在繼續。
“我嫁進他們家沒過過一日省心日子,我侍奉卧病婆母,悉心教導兒女,對外寬和,對内賢德,我有哪裡對他不起 ,才讓他日日冷臉相對!!”
太府寺卿夫人尤氏哭的上氣不接下氣,臉上的妝容也花的不成樣子。
尤氏為人大方,與九寺夫人皆有交情,賢德二字也是擔得起的,可唯有一點,她太過于在意自己的郎君,太府寺卿,柳橋州。
而偏偏柳橋州對尤氏太過于冷淡,以至于尤氏心中郁苦難言,每每出來便與自己交好的夫人大吐苦水。
“話是這麼說,可你兒女雙全,聰慧孝順,庶出子女也乖巧,更不用說你家婆母,真是把你當親女兒一樣親厚。聽說她老人家曾在前朝珍造司當過女官 ?手裡的好東西,都給了你,這樣好的婆母,打着燈籠都難找!”
門下侍郎的夫人輕聲細語的寬慰着,還不忘湊近跟前的一朵貴妃插翠的牡丹花細細觀賞。
豈料尤氏卻哭的更加厲害:
“婆母年前那一陣兒就病了,時好時壞,有些時候甚至不認得人,過一會兒又好了。府裡也是糟心事兒多,之前有兩個小厮拌嘴,竟死了人!我這命喲……”
一聽死了人,大理寺卿夫人蔣氏眉頭一跳:
“有沒有請道長去瞧瞧?這可不能馬虎。”
尤氏繼續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