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旁人的眼中看來,這不過就是兩人之間的打情罵俏罷了。
隻有此刻相擁的兩個人才知道這是一場别有不同的親近和依靠。
姜凝曜輕拍着沈陰陰的後背,目光卻盯着底下那群男童,眸光平靜,又帶着一點子乏味:
“不過如此。”
此話一出,那些赤身的男童臉上的希冀在瞬間破滅,到底年歲還小,做不到喜怒不形于色,有幾個男童泫然欲泣,可眼淚還沒下來,鞭子卻先一步落下。
白花花的身子上徒然增添了一條通紅條索狀傷痕,鞭子上有數不清的倒刺,如牛毛一般,将皮肉劃開一道道小口子。
一個被打,剩下的人僵直着身子,連動也不敢動,生怕波及自己。
“想教訓人滾下去教訓,别這兒礙我的眼。”
姜凝曜淡淡的開口,讓再欲舉起鞭子的男人停下了動作,紅色鐘馗面具的男人擺擺手,一行人便退了下去。
“是我們招待不周,失禮于貴人。”
紅色鐘馗面具的男人小心的觑着姜凝曜的神色,他看的清楚,這位主兒并不是好伺候的。
從方才的‘蚺蛇’再到‘羽衣’,這位主子的眼睛都是淡漠乏味,仿佛那些絕色佳人,清秀娈童,在他眼裡像是什麼阿貓阿狗。
男人食色性也,他見過的人多了,但如姜凝曜這般反應的寥寥無幾。
見到絕色美人不為所動的人少,見到稚嫩娈童不動聲色的人也少,同時見到這兩者,卻依舊能波瀾不驚的,少之又少。
這類人,要麼是出家人,無欲無求,不貪美色。
要麼……就是出身極貴,美色與他眼中不過是土裡的野草,随處可見,甚至都上趕着貼着他跑,如此才能把一雙眼睛養的刁鑽。
輕易得來賤,物以稀為貴。
很顯然,姜凝曜是後者。
紅鐘馗面具男人收斂了神色,把寶押在最後,再次拍掌:
“五通,來!”
語罷,三夥人中僅剩身着黃衣的十幾個人施施然上前,這回為首的黃色鐘馗面具人掏出的是金鈴铛,上面還鑲嵌着寶石,玲珑華美。
“瞧着這些個鈴铛倒是一個比一個精巧,還有什麼五通,羽衣,蚺蛇,這些名字也奇怪的很呢!”
沈陰陰打量着那些身着鵝黃敞袍的清瘦身影,她一手勾着姜凝曜脖子,一邊好奇的問出了聲。
早在那些赤身娈童退下去後,她便緩了過來,現下聲音清亮平穩,還能時不時摸摸姜凝曜的後頸,已表親昵。
帶着紅色面具的男人見姜凝曜對其很是寵溺,便耐心作答。
“古書中曾有記載,鄂西産蚺蛇,性最淫,故而為她們取其名。而羽衣,便是怪異傳書中,好男色的男妖怪。至于五通……”
“我知道!五通鬼對不對 ?”
沈陰陰語氣歡快,窩在姜凝懷中,有着小小的得意。
紅色鐘馗面具男人點了點頭:
“不錯,小貴人聰慧。五通鬼又稱欲色鬼,最是□□。名字不同,等級也不一樣,故而鈴铛也各有不同。”
銅鈴铛低于銀鈴铛,銀鈴铛又低于金鈴铛。
沈陰□□:
“那意思就是這個所謂的五通,最是厲害咯 ?”
紅色面具男人無聲一笑,雙眼卻看向姜凝曜:
“厲害與否,還需要貴人來定奪。”
姜凝曜手上的泥金扇子随意的輕點兩下,紅色面具男人得了示意,再次擊掌,下一刻,廳堂内的燭火全部熄滅,陷入了一片黑暗之中。
沈陰陰心下一緊,正欲開口說話,卻聽不遠處傳來絲竹古琴的樂聲,梁頂的夜明珠散發出幽幽暗光,飄渺虛乎,一陣清風襲來,珠簾雲紗随風而動。
清脆的鈴铛聲響起,隻見那十幾個身着鵝黃的清瘦男子緩緩摘下面具,手中不知何時多了一把竹劍。
樂曲之聲猛然一轉,變得淩厲激昂 ,铿锵有力,場中十三個少年郎手持竹劍,腕轉起舞,身形利落幹脆,整齊劃一,仿佛他們是征戰沙場的鐵馬兵将,一腔孤勇,熱血而戰。
随着曲樂的節奏越來越快,十三個少年郎的動作也越發迅猛,如遊龍入海之勇,似青竹頂雪之魄,夜明珠的幽光照在臉上,膚如冰雪,眉若峰巒,眸光清澈。
美的像是一幅畫兒。
鵝黃衣衫與夜明珠華潤的幽光交織,天女浮雕與之呼應,竟有一股聖潔純淨之感。
沈陰陰都不自覺的看的入迷其中,卻聽‘啪’的一聲,驚擾了這場劍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