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人,您可真神!前兩日因着老夫人,奴被南嬷嬷好一頓訓叻。”
馬大燕嘴角微微上揚,這丫頭心思單純,沒心眼子,忠心是忠心,可年少不經事,嘴上自然沒有那些個老嬷嬷緊,說錯話是再常有不過的事兒。
宅院裡的小丫鬟幾乎人人都犯過這樣的錯。
她順勢問道:“你家老夫人怎麼了?”
紅喜擦了擦眼角的淚,提着燈籠繼續往前走,隻把身後這位馬真人當成了神仙,知無不言:
“府裡的大郎君身子不适,老夫人的病也是反反複複,前兩日夜裡我去老夫人的院子裡送東西,正好老夫人犯了病……”
說到此處,紅喜的聲音低了下去:
“老夫人似乎是将我誤認為旁人,死拽着我不松手,說什麼對不住,放過她……我被吓壞了,猜測着是有什麼髒東西上了老夫人的身……”
不巧這話讓南嬷嬷聽見了,但背後編排主子,挨頓罵都是輕的!
正說着,一陣風吹來,帶着一股莫名的涼意。
紅喜突然停下步子,縮着脖子看向前方:
“真人您瞧,那兒就是老夫人的院子,每回進去身上的汗毛都炸起來。”
風吹起馬大燕額前的碎發,她隻見前方不遠暗處有座占地不小的院子,院門兩旁挂着兩盞燈籠,隐約見院中一排排郁郁蔥蔥的樹木。
樹葉嘩嘩作響,卻越發凸顯出那院落的死氣沉沉,院落深處黑不見底,盯的久了,心裡不免發毛。
馬大燕眯了眯眼,上前走近幾步,看清了院門匾額處墨漆寫着‘樹德苑‘,上面還懸挂着一枚黃符。
這時候,冷不防頭頂夜空響了兩聲悶雷,紅喜吓了一跳,上前拉了拉馬大燕的衣袖。
“真人,咱們快走吧!這天怕是要下雨。”
馬大燕點點頭,按下心中莫名的複雜,跟着紅喜繼續往前走了幾步,又忍不住回頭再次看向樹德苑,夜色下的宅院莫名透着股詭異。
兩人來到後院一處房舍,紅喜拿出一套幹淨的衣裙讓馬大燕換上,又親自給她梳了個雙環髻。
“為了不讓大人知曉此事,夫人說先委屈真人在府裡當兩日婢女,等日後再向您賠罪。”
馬大燕沒覺得有什麼不妥,當婢子才好,這樣她就能随意走動,打探這府裡的情況。
穿着府上婢女的衣裙,梳起雙環髻,一張平淡渾圓的臉,沒半點違和。
馬大燕滿意的點了點頭,為了沈陰陰許諾給她的五百兩銀子,别說當丫鬟,就是裝孫子,她也樂意的很。
“走吧,去看看柳大郎君!”
見到柳風從的時候,馬大燕雖然早有預料,卻還是吃了一驚。
不過短短幾日,他的臉色已經跟死人沒什麼區别了,青白泛灰,兩頰凹陷,一雙眼睛沒半點兒神采。
尤其是看人的時候,黝黑的眸子像是兩灘黑墨,木頭一樣直勾勾的盯着她,馬大燕渾身發毛,差點兒開口罵娘。
紅喜得了尤氏的吩咐,把人都趕了出去,屋子裡隻剩下馬大燕和柳風台兩個人。
雖說馬大燕坑蒙拐騙,也不如沈陰陰有一雙陰陽眼,但多少也是有些個手藝在身上的。
她掏出純陽水給柳風台灌下去,又畫了幾道符箓疊成三角,分别藏在枕下,和柳風從的衣襟,床褥中。
雖然效果不大,但好歹能有些作用,不至于還沒等到沈陰陰他們來救人,就沒了命。
而柳風從如同一個木偶一般被擺弄,最後躺在床上,閉上眼睛慢慢睡了過去。
馬大燕擦了擦額間的汗珠,撇了一眼内室中的柳風從:
“反正我的活兒幹完了,剩下的就看你能不能撐下去了。”
說完這句,馬大燕也不多待,轉身離去,剛一打開房門,男人留着長須的儒雅面容便赫然與她相對。
一路小跑追趕上來的尤氏瞧見這一幕,差點兒沒驚呼出聲,手中的帕子都快被攪爛了。
柳橋州蹙眉問道:
“大郎呢?”
“回大人,郎君剛剛睡下。”馬大燕低眉順目的答道。
尤氏暗暗松了一口氣,上前帶着幾分埋怨道:“都告訴你大郎已經睡了,偏偏你不放心,非要來看一眼。”
柳橋州沒理尤氏,而是徑直進了屋子,尤氏也跟了上去,一衆下人守在門外。
馬大燕垂着頭站在門邊,心跳如擂,剛才可真是吓死她了!!幸好她反應機敏,這才沒被發現。
等緩過神來,她才想起沈陰陰交代的話,借着廊下的燈籠,在一個個小厮身上掃過。
最終,将目光落在了其中一個身上,那小厮似乎有所察覺,微微擡起低垂的腦袋,露出大半張臉,讓她看了個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