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誰敢!!”
尤氏眼中的淚水順着臉頰落下,她卻不覺,擋在沈陰陰他們二人面前的身形未動分毫,這是第一回她生出違逆柳橋州的心:
“大郎若是有什麼三長兩短,我也不活了!你平日裡對我如何冷淡,我都不曾有怨言,但大郎是你的親生兒子,唯一的嫡子,身為阿父你不在意他,但我不能不在意。”
說罷,她直接從頭上取下一把鎏金寶簪抵在自己的脖頸處:
“你若是執意将能救大朗的兩位真人抓起來,連最後一絲希望都不留給我,那….我就死在這兒,先一步下去,省的到時候大郎孤零零的,連個伴兒都沒有。”
南嬷嬷看着尤氏站在那裡的背影,堅定無畏,不知不覺淚流滿面,她知道尤氏不是在吓唬人,是真的敢!
“夫人……”
連馬大燕也被尤氏的堅決所動容,尤其是她昨夜的确去了前院的書房,鬧出了不少亂子,她又是心虛,又是愧疚。
想要開口說話,嗓子卻疼的厲害,隻能用力扯了扯沈陰陰的衣袖,讓她别在一旁看熱鬧不嫌事兒大,趕緊幫一幫尤氏。
柳橋州是第一回正視尤氏,他沒有想到這個被他娶回家的正室夫人,在賢良淑德,柔弱溫婉的外表下,還有如此堅韌的一面。
他在驚詫之餘,更多的則是怒火,連一向順從的尤氏也脫離了掌控,正如這些日子中的很多事情,都在失控。
失去控制就代表未知的危險,這樣的感覺令他不安。越是不安,就越想抓取,越想控制,最後惱羞成怒。
“賤人!”
柳橋州已然紅了眼睛,他揚起手,朝着尤氏的面頰而去,仿佛這一巴掌打下去,失去的控制會再度回到他手中。
但尤氏并沒有等到這一巴掌落下來,因為有一雙纖細白淨的手緊緊握住柳橋州的手腕,将其攔在半空。
手腕上的疼痛,讓柳橋州倒抽一口涼氣,不由得側目看向始作俑者。
容貌不顯的小道姑對上柳橋州要殺人的目光,不僅不怕,反而笑彎了眼睛。
“柳大人消消氣,這件事說到底也是家事,當着府中下人的面兒,不免丢了主子的範兒。事情由我們而起,也自然由我們而結束。”
沈陰陰笑着說道,松開了握着柳橋州的手。
柳橋州瞪着她:
“你要如何 ?”
沈陰陰上前兩步,聲音清亮:
“我說過,我們來此的目的就是救治韓小郎君。今夜,當着柳大人你的面,我和師傅就把人治好,如何?”
柳橋州冷哼了一聲:“不如何!”
在他看來,這兩個道姑不過就是想拖延時間,等着背後的人來救她們。
沈陰陰被拒也不惱,接着說道:
“今夜過後,韓小郎君若是沒好起來,我們任憑柳大人處罰,絕不反抗。大人若是不信,我和師傅自可以簽下生死契!”
馬大燕沒想到還有這出,吓得要張口說話,千萬别帶上她!要簽沈陰陰一個人簽就好,可恰好一陣冷風吹來,吸進嗓子裡,咳的她撕心裂肺,又牽動了脖頸上的掐傷,一時間去了小半條命。
但馬大燕的異常無人在意,衆人的心神都落在了沈陰陰所說的生死契上。
柳橋州看着面前這個其貌不揚卻語出驚人的小道姑,左思右量,遲遲沒有回答。
“好!就這麼辦。”
柳橋州順着聲音的來源看過去,居然是尤氏,他立即呵斥:
“這裡沒有你說話的份兒,給我回你的院子裡去!”
尤氏絲毫不懼,甚至還頗為嘲諷的冷笑一聲:
“她們敢簽下生死契來救大朗,而你,作為大朗的阿父卻瞻前顧後,猶豫不決!柳橋州,你到底安的什麼心?”
她動作粗魯的扔掉手中的鎏金寶簪,棄如敝屣,就如同丢掉了往日的端莊娴德。
“我明白的告訴你,這件事不行也得行。不然我就去宮門前長跪不起,狀告你柳橋州謀害親子,讓整個酆都城都知道你對親生兒子見死不救!”
柳橋州指着她,怒目而瞪:
“你!”
尤氏毫不示弱,沒了發簪支撐的那縷發狼狽的垂下來,随着風飄蕩,她的身軀依舊柔弱,卻再也無法小瞧。
直到遠處宵禁的棒子聲傳來,柳橋州終于敗下陣來,他目光陰沉的盯着沈陰陰:
“如果救不了我兒,你就得以死謝罪,别忘了你說過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