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頭高照,燒的大地一片幹黃,樹蔭綠叢中時不時冒出幾聲蟬鳴,悶熱的很。
屋子裡的白瓷紅鯉大崗中放着幾大塊晶瑩剔透的冰,正冒着絲絲涼氣。
姜凝曜靠坐在椅子上,泥金扇子有一搭沒一搭的拍打在手掌,目光幽深複雜,不曾想到在他心中敬畏如神明,英武威勇的太祖,居然也會有柔情細膩的一面。
一旁的沈陰陰适時問道:
“那…老王爺您可見過珍貴妃?她又是個怎樣的人呢?”
惠老王爺半躺在搖椅上,椅子一前一後慢悠悠的晃動,他眯了眯眼睛,看向窗外迎着日光的薔薇花笑:
“我當然見過她,我還上樹給她摘過果子呢……那時候,她還是貞寶林,眼巴巴的看着樹上的梨,瞧着怪可憐的……”
惠老王爺似乎是陷入了某種回憶,灰黑的眉毛彎彎,連帶着那雙眼睛也成了月牙:
“她純善天真,卻絕對聰慧機敏,博覽群書卻不刻闆守舊。你以為她柔弱乖順,實則她果決灑脫。我真是再沒見過比她還要好的女子了……故而太祖給她的封号為‘珍’,她就是深海蜃蚌中藏着一顆明珠,珍貴無比。”
姜凝曜突然用力的咳嗽兩聲,打斷了惠王爺對往昔的美好回憶。
“臭小子,你做什麼?”惠王爺神色很是不滿。
姜凝曜撇了他一眼:
“老頭子,你擦擦自己的口水吧!那是太祖的貴妃,你也敢想入非非!”
“我呸!”
惠王爺聞言,抄起手邊的果子就扔了過去:
“死小子以為老子跟你一樣滿腦子都是的龌龊下流,為了個…..”
惠王爺撇了一眼沈陰陰,後面的話卻沒再說下去。
姜凝曜知道他說的是之前自己求他把江逸弄出來的事兒。但這裡面的内情惠老王爺并不知曉,他也不打算解釋,任由被誤會下去,隻好悻悻一笑,躲過了飛來的果子。
沈陰陰也知道惠王爺是顧及自己這個外人在場,給姜凝曜留着面子,沒把江逸的事兒說出來。
同時也不免心虛,江逸的事情是他們合夥蒙騙了老王爺。
惠老王爺又躺了回去,歎了一口氣:
“我沒見過珍貴妃那般的女子,也沒見過太祖如此疼愛一個女子,更是羨慕他們之間的深情如許。太祖病逝後不久,珍貴妃便自缢随着去了,當年她也不過二十六歲,後宮之中的妃嫔無一人能像她一般決絕。”
沈陰陰問道:
“珍貴妃盛寵十年,就沒有一兒半女?”
惠老王爺擺擺手:
“雖是盛寵,但的确不曾生育,據說是因為她身子孱弱,不适有孕。”
窗外時不時傳來幾聲蟬鳴,吹進幾縷燥熱的風。
“關于珍貴妃,我隻知道這麼多了,你若是真有本事,那就了卻她的心願和遺憾,讓她好好的去吧。”
惠王爺這話是看着沈陰陰說的。
“珍貴妃不曾生子,難道也未曾有孕嗎?”沈陰陰并不死心的再次追問。
惠王爺瞪了她一眼:
“我一把歲數還騙你不成?她若是有孕,我又何必說她不曾生育。更何況,以太祖對她的恩寵,如若有孕,那必定是呵護有加,絕不讓其出半點差錯!”
沈陰陰與姜凝曜對視一眼,目光皆深沉複雜,柳老夫人口口聲聲說珍貴妃腹中有子,而惠老王爺則說珍貴妃不曾有孕,事實到底是為哪般?
“興許,不曾為太祖留下一兒半女也是珍貴妃的憾事。”
惠老王爺自顧自的感慨道:
“容州暴雨,威王和德王沒了,而後你阿父也病逝。太祖接連喪子,心神俱損,若是當時珍貴妃能有孩子,想必太祖也不會那麼快就去了……”
三年喪三子,其中身為人父的悲痛不言而喻,身為帝王的重擔也如千斤。
惠王爺面帶疲累的揮了揮手:
“行了,都走吧!我得歇一會兒…記着,若是了卻珍貴妃的願,别忘了給我傳個信兒,我也好安心……”
姜凝曜應下,起身撿起惠老王爺方才甩在地上的毯子,親自上前重新蓋到他身上。
窗外陽光燦爛刺眼,惠老王爺半眯着眼睛,逆着光看向姜凝曜,微微愣神,輕笑一聲:
“臭小子,你今日倒是跟往常的模樣有些不一樣,我瞧着這眉眼處倒是與珍貴妃有幾分的相似。”
此話一出,沈陰陰眉頭一跳,連姜凝曜的神色也僵硬起來,顯然是想起了那夜發瘋的柳老夫人把他認成了珍貴妃。
“王叔,你不是老眼昏花了吧!”姜凝曜的眉頭鎖着。
惠老王爺渾不在意的哼了一聲:
“老子龍馬精神!你母妃與珍貴妃是族中表姐妹,你又是你母妃的兒子,與珍貴妃有幾分相似也再正常不過,興許就是因此,她才托夢找你呢!”
姜凝曜顯然不知還有這一層關系在:
“什麼?那你怎麼不早說出來?”
惠王爺瞪了他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