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到人少一些的地方,沈緣才開了口:
“姜嬷嬷一心為了伯娘,腦子糊塗才做了錯事。我會好好規勸她,再不讓她與你為難。”
沈陰陰卻對此避而不答,而是開口問道:
“是你找人去煜王府報的信?”
提及此事,沈緣的腳步錯了一拍,支支吾吾道:
“是我瞧着阿玉她們可憐,才想着跑一趟。”
她轉過身,突然看向沈陰陰,一臉的神秘興奮:
“對了,你怎麼沒說起過你身邊有沈家老祖宗特地派來護你周全的柳木仙人!怪不得他們都鬥不過你……”
沈陰陰眯了眯眼:“老祖宗?沈家的?柳木仙人?”
沈緣神色有些懊惱,自顧自地說道:
“難道是因為我沒你長得漂亮嗎?老祖宗才不給我柳木仙人護身嗎?算了,反正我瞧着那仙人也不正經,把我帶去那種地方……”
等到了柴房,已經得到前院消息的守門婆子已經把門鎖打開了,一臉的谄媚讨好。
阿玉和劉嬷嬷臉上的巴掌印兒早就消了下去,卻并不妨礙她們打回去。
等回了小院,阿玉抱着沈陰陰的大腿便開始了嚎啕大哭,連劉嬷嬷也坐在一旁暗自垂淚,慶幸這回的死裡逃生。
說完了前因後果,沈陰陰擡眸看向沈緣:“你居然去了望春閣?”
千金閨秀的臉頓時變得通紅,恨不得把手中帕子絞爛了,當時她扭傷了腳,而煜王府又太遠,途中又有都城衛……柳木仙人讓她去望春閣也是沒法子的法子。
“哼,這回為了救你,我可是連清譽都差點兒毀了!”
沈緣扯着帕子,一想起周海樓那個死纨绔,就恨不得給他兩耳光,卻又難以啟齒,隻跺了跺腳,快步離去。
夜色漸漸深了,阿玉和劉嬷嬷這兩天着實受了不少累,沈陰陰也不要她們伺候,早早打發人去睡了。
魏冉懸在房梁上,白绫垂下來随風搖曳,屋子裡像是放了冰一樣陰涼。
“這回你可得好好謝謝我,若不是我,沈緣那個沒腦子的可請不了救兵。”
屋子裡沒有點燈,沈陰陰盤腿坐在軟榻上,單手抵住小幾,撐着額頭,聲音淡淡地:
“這不是你該做的嗎?畢竟你是沈家老祖宗派來護我周全的柳木仙人。”
魏冉一噎,吐了吐長舌頭:
“不騙她,她能那麼痛快去望春閣嗎?你都不知道,周家那小子把她當樓裡姑娘了,一口一個小娘子的往上湊,最後挨了個大嘴巴,老實多了。”
話音才落,外面的棒子聲響起,是宵禁前半個時辰的提醒,沈陰陰下了塌,脫下身上的衣裙,換上了一身男式圓領袍。
魏冉奇怪的盯着她:
“折騰了兩天一夜,你不累嗎?大晚上的又要去哪裡 ?”
沈陰陰随手拿起一塊黑軟布綁在頭上做成璞頭,又蹲在地上打開最底層帶着鎖的抽屜,裡面有許久不帶上身的青紅玉葫蘆,鸾鳥指環,還有一枚玉章,上面刻畫着一朵香玉牡丹。
她拿出那枚玉章塞進懷中,面容無端凝重:
“柳橋州死了,我得出去一趟。”
“什麼!”
……
出了南坊街後左拐進一條巷子,一間快要打烊的茶餅鋪子門前亮着幽幽的光茫。
掌櫃的正要關門便瞧見走近一個面容俊秀的小郎君……
驢車在宵禁前最後半刻鐘停在了望春閣的後門,閣樓内姜凝曜衣領雙翻,露出其中月白祥雲紋的中衣。
房門從外面打開,他擡起頭去瞧,一雙眼睛灼灼有神,清醒理智,哪還有在宮裡半醉不醒的模樣?
之前種種都是裝的,早在姜凝曜去德順高人處尋安康帝的時候,他便發現了沈陰陰的蹤迹。
卻礙于宮裡人多眼雜,二人遲遲未能說話,故而離宮前姜凝曜才故意裝出醉酒幹嘔的模樣,幸而沈陰陰懂他的深意。
第一次煮加了茉莉的茶湯,就是在望春閣西院的這座閣樓,兩勺蜂蜜則是意指在兩個時辰之後。
認識時間不算長,但二人的默契卻不少。
沈陰陰進了門,兩人四目相對,眼中卻沒有相見之歡,皆是凝重肅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