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娘娘口中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娘子,那麼殿下呢?您有把握掌控一個有血有肉,有主見有想法活生生的殿下嗎?”
“更何況,我不認為危險已經遠去,有可能它近在咫尺,隻要一伸手就能觸及。”
話音剛落,容側妃的雙眸便如寒刀利刃般射向沈陰陰。
“你什麼意思!”
……
落日黃昏,霞光鋪灑在地,鍍上了一層帶着血色的金黃,馬車的影子越拉越長,直至消失在太平坊街。
“殿下說……他誰也不見,那會兒沈家娘子來了,在外面等了好一會兒,殿下也不曾心軟見上一面…”
石山守在明壹堂的院門前,一臉為難的看着容側妃。
他實在是不敢也不能把人放進去,那會兒王爺回來的時候,臉色陰沉的可怕,一雙眼睛裡布滿血絲,駭人可怖。
石山跟在身邊這麼多年,還是頭一回見到姜凝曜這般模樣,直覺告訴他,出大事兒了!
容側妃:“好。”
石山略有吃驚的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容側妃今日居然這般好說話,一時間倒是有些個拿不準了。
“這是駝蹄羹,等王爺餓了,熱給他吃。”容側妃将臂彎上的食盒交給石山,細心的囑托着。
“諾。”
石山應下,看着容側妃遠去的背影,又回頭看向身後的明壹堂,門窗内漆黑一片,未曾點燈,莫名的壓抑。
他小心翼翼湊近房門,輕敲了兩下,卻沒有任何回應,仿佛人不在裡面。
“殿下,容側妃娘娘送來了駝蹄羹,您要用嗎?”
“殿下,您…..多少吃些東西,您把自己關在裡面已經三四個時辰了……”
石山沒有忍住的多說了幾句,下一刻瓷瓶摔在房門上,刺耳的炸裂聲響起,回音在寂靜的王府中久久不散。
房門外再沒了聲音,周圍又恢複了原本的寂靜。
絨毯上的瓷片細碎散開,不遠處坐着一個人影,隐匿在黑暗中,仿佛與之融為一體,難辨真假。
……
走出明壹堂不遠,容側妃便聽見了身後那一聲碎瓷炸裂的響動,神色卻未變。
趙嬷嬷反倒是有些擔憂:
“殿下怕是一時半會兒緩不過來……”
容側妃繼續朝前走着,腳下的石子小路凸起,軟底錦雲履踩上去,凸起的鵝卵石鋪滿腳底。
她神色淡淡,眸宇中卻溫柔堅定:
“他可以!我自己養的孩子我知道,膽識血性一樣不缺,隻是被良善心軟遮蓋了起來,總有一日他會長大…我等着那一天…”
趙嬷嬷歎了口氣,沒再多說什麼,隻道:
“東西都準備好了。”
主仆二人進了王府西邊的一處院落,院子幹淨整潔,一看便知時時打掃,卻因無人所住,而顯得孤寂。
一盞孤燈燃起,牆面上挂着一幅畫像,下面的案桌擺放着糕點瓜果,還有一簇簇濃豔的紫薇花。
趙嬷嬷将黃紙放在一旁,退了下去。
随着越來越多的黃紙投入,火光也越發明亮起來,溫暖灼熱的光映在牆上的畫像,裡面的女子溫婉動人,眉眼中笑意盈盈桃花灼,可見作畫時的歡喜。
容側妃盯着畫像上的女子,眼中的水光一閃而過,腦海中浮現的是躺在病榻上瘦骨嶙峋,滿目恨意不甘卻又終得解脫的女人。
畫像上的人就是豫王妃,何月容。
衆人都知姜凝曜的生辰便是豫王妃的忌日,故而特意隔開一日祭拜,往年都是容側妃和姜凝曜一同前來,但今年……
黃紙觸火即燃,一沓沓的紙錢下去,容側妃垂着眸子,不知再想什麼。
身後的房門發出輕微的聲響,如風一般不易察覺,腳步聲踩在絨毯上,無聲無息。
容側妃卻像是心有所感一樣,慢慢的回過頭,看着身後的人,似是欣慰:
“還以為你不會來了。”
火光殘影如血一般照在少年人的臉上,那雙原本潋滟灼灼的桃花眼此刻籠罩了一層暗色。
他低沉着開口,聲音有些沙啞:
“當年到底發生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