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了馬車,沈陰陰掃了一圈逼仄的車廂,加上她滿滿當當坐了四個人。
馬大燕驚奇道:
“師妹,你怎麼知道我們會來找你?”
除卻馬大燕,車上還有兩個人,周海樓和韓惟仁。
沈陰陰靠在車壁上,半眯着眼睛:
“柳府又出了事,你能忍住不去看看嘛!”
馬大燕咬了咬唇,她的确忍不住,尤氏對她百般信任,如今死了夫郎,又死了婆母,還不定如何傷心。
周海樓問道:
“沈娘子,你知不知道殿下去哪兒了?殿下昨夜出府,至今未歸,也不知他曉不曉得柳府又出事了。”
沈陰陰把眼睛閉上:
“柳府的事情别再牽扯到殿下身上。更何況柳家老夫人的死,應該别有隐情。”
“别有隐情?什麼意思?”
韓惟仁敏銳察覺到了什麼,他看向沈陰陰,卻見她背靠車壁,閉上眼睛,一副不願再多說的模樣。
柳府昨夜失火,波及了半個宅子,尤其是柳老夫人的樹德苑,燒了個幹幹淨淨,隻餘殘垣斷壁,一片凄涼。
柳風從與昨夜巡護的都城衛忙前忙後,最終得出的結論是這火是由柳府内部引起,并無外人潛入縱火。
周海樓和韓惟仁下了馬車就找到了柳風從,同他一起處理這些爛攤子。
馬大燕和沈陰陰則是去看望卧病在床的尤氏。
“伺候老夫人的馬婆子說,她一覺醒來發現自己竟然從正房到了院子裡,周圍的火已經燒起來了,等她喊了人救火,正房的梁柱都燒塌了!”
南嬷嬷一邊垂淚一邊說着,她臉色憔悴,可見也是受到了驚吓。
“都城衛說這火八成就是老夫人半夜犯了病,自己點燃的。全府上下,除了老夫人和一個掃地的婆子之外,并無其他傷亡。”
沈陰陰站在一旁聽完了南嬷嬷的抱怨,默默的退了出去,開始打量着這座之前風雅的宅子,牆面被黑煙熏染,郁蔥花草也成了枯枝敗葉。
後院那片竹林也全都毀去,燒成了焦炭,風一吹黑塵飄揚,露出地上的一片殘缺的黃符。
沈陰陰走上前撿起那片黃符,不過半個手掌大小,被火燒燃了大半,邊緣處是黑色的燒痕,上面黑褐色的殘留是朱砂燒過後轉變的顔色。
忽然,握着黃符的手掌猛地縮緊,幹裂的符紙碎成渣。
沈陰陰從原地站起身來,疾步開始測算起府中的方位,最終在一條東北角的對角線停下。
她看着前方的園子,樹木和曲廊被燒毀,視野變得一目了然,正對着東北方的正是柳風從的住所,而在她身後的西南方,繞過這片竹林,則是樹德苑。
沈陰陰緊繃着嘴角,揭開了其中一角的真相,任由手掌心黃符的碎渣随風而去……
臨近傍晚,
馬大燕安撫了尤氏好一陣兒,親眼看着她睡去,才走出了房門。
經過這一場大火,雖說除了柳老夫人和掃地婆子之外無人傷亡,但仆從們都受了驚吓,不如往日一般恪盡職守。
馬大燕招手換來一個丫鬟:
“囿房在哪兒?”
丫鬟指了路,馬大燕邁着步子朝着所指的方向走,卻在拐角處回頭張望了一番,見四下無人,立馬轉身朝着反方向的樹德苑而去。
天色深藍帶黑,一處半壁殘牆背後,傳來刨土的響動。
“寶貝,我的寶貝!我來了……”
“怎麼回事?去哪了?我記得藏在這兒了!”
“哪去了?我的心肝……可别吓我啊!”
未若無聞的腳步聲踩在燒幹的枯葉上,一道幽幽的女聲響起:
“師姐,你在找什麼寶貝呢?”
蹲在地上的馬大燕動作一頓,僵硬的轉過頭,看向身後笑吟吟的沈陰陰:
“我…我……”
沈陰陰眯着眼:
“别想着騙我,你也騙不過我。”
馬大燕破罐子破摔,幹脆一屁股坐在地上:
“好吧,我坦白。柳老夫人那套點翠頭面,我動了歪心思。那夜趁着你和王爺去追柳老夫人,南嬷嬷也暈了過去,我就把東西偷埋了起來,可如今…….”
“不見了,對不對?”
馬大燕連連點頭:
“對,前些日子你火急火燎的叫我離開柳府,我都沒來得及把東西挖出來,這就不見了!難道,埋進土裡也能被燒了?”
沈陰陰勾起嘴角:
“所以那日你對我發脾氣,根本就不是因為可憐柳夫人,而是怪我來接你離開,讓你沒來得及挖出寶貝。”
說到這兒,馬大燕有些心虛:
“也不全是,一半一半。眼下說那些有什麼用,你快來幫我找找,那寶貝到底去哪兒了?還能飛走了不成?”
沈陰陰擡頭看着天空,深藍色褪去,隻餘下一片黑,聲音中帶着幾分飄渺:
“别找了,那寶貝大概已經回到了原本該回到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