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陰陰沉吟片刻:
“這件事你以後不要再提及,不管誰來問你,包括柳家的人來問,你隻有一個答案,那就是不知道。明白了嗎?”
馬大燕頭如蒜搗般的點着,口中不停啃咬着指甲:
“是是是,我不知道,我什麼都不知道。就算柳夫人可憐,我…我也不會說,這可是要命的事兒。”
……
一場秋雨落下,淅淅瀝瀝的落在房瓦片上,帶走了夏季炎熱的暑氣,風也悠悠轉涼。
不過才酉時,天色就已經完全黑了下來,屋内亮起幾盞油燈,明黃色的火光在雨夜中增添了幾分溫暖。
沈陰陰穿着窄袖合歡花紋的齊腰襦裙,身子還披着一件厚實的外衫,盤腿坐在軟榻上,榻上方桌小幾擺着正在抄錄的佛經。
阿玉則占了書架那邊的位置,搗弄着陶瓷盅裡的藥粉,她昨日學了個新的面脂方子,用于秋冬之季敷面。
外面的雨滴聲清晰可聞,屋内寂靜無聲,燈火明亮,頗有幾分歲月靜好的樣子。
阿玉伸了個懶腰,擡頭看向沈陰陰,見她背脊直挺,神色專著,一筆一畫皆行雲流水,如畫中仕女。
“姑娘,好像自馬真人走了之後,您就再也沒出過府了。”
馬大燕惜命的很,怕的要死,沈陰陰便讓韓惟仁将人放在外面住一陣兒,等到過了風頭,便讓她回山上去。
解決了馬大燕的事情,過了一個多月的日子裡,沈陰陰便窩居在此,再也沒出去過,與以往行蹤不定的日子相比,簡直是判若兩人。
其實阿玉還憋在心裡一個問題,卻不敢問出來。
這一個多月裡,她再沒見過煜王爺的馬車來過,也沒再沒聽沈陰陰提及煜王爺。
沈陰陰聽到她的話,手下的筆鋒不停,淡淡地說道:
“入秋天冷了,懶得出去。更何況…也沒什麼值得出去的。”
這一個多月來風平浪靜,再無事發生,更何況在此之前他們這些人便已經決定不摻合進柳府的事情,日子自然是要回歸常态。
如周海樓,韓惟仁繼續吃喝享樂,做纨绔子弟。馬大燕也要回山上。而她,坐在這一方小院,抄錄佛經,與在南禅寺的日子沒有什麼區别。
一股陰風襲來,吹滅了兩盞油燈,隻餘下一盞,明亮的房間在瞬間變得昏暗了起來。
房梁垂下一條若有似無的白绫,魏冉倒挂在上面,一張死人臉帶着幾分幸災樂禍。
“阿玉的膽子小,不敢問出來。但我就不一樣了,我偏偏要問出來。這些日子怎麼沒見那位煜王爺?”
滅了兩盞油燈,視線突然變得昏暗,沈陰陰抄錄佛經的動作不停,卻不如之前那般流暢。
魏冉問完,沈陰陰并未回應,依舊專著于手下經文。
但阿玉早就停下了手中的活兒,連呼吸也不由得放緩,一臉不贊同的看向魏冉,似乎在埋怨她哪壺不開提哪壺!
魏冉可不會怕阿玉,她翻了個白眼,腦袋換到沈陰陰眼前晃悠:
“沈娘子,你倒是說說是為什麼呐?”
在魏冉的腦袋晃到眼前時,沈陰陰便停下了筆,輕輕吹着紙面上未幹的墨迹:
“他不想來,我難道還能去綁?”
魏冉依舊不罷休:
“那你倒是說說人家為什麼不來 ?我也是弄不懂你,你對他的身份起疑,為何不埋在心底?做什麼一定要讓他知道呢?”
白绫悄然消散,魏冉落下來坐在軟榻的另一頭:
“人家滿心歡喜的要與你一起過生辰,你倒好,不僅揭露了他的身世,還把你自己最初接近他的目的暴露了出來,隻怕姜凝曜覺得,你之前種種皆是虛情假意!”
說到這兒,阿玉直覺魏冉這不知死的鬼怕是還要再繼續說些不中聽的話,她默默放下手中東西,打算起身離開,去房門口守着。
果然,魏冉的話還在繼續:
“如今好了,咎由自取,人家不要你了……啊啊!”
阿玉的步子頓在原地,不敢再動一分一毫,乖的像個鹌鹑。
她看見魏冉話還沒說完,就被姑娘一拳打飛回了梁上,看着都疼!
魏冉捂着腦袋,這一拳打的她眼珠子都快掉下去了,而後又立馬貼到沈陰陰的眼前,質問:
“你打我?你打我?你打我!”
沈陰陰又揚了揚拳頭,魏冉立馬吓的退回房梁,但一雙眼睛依舊不甘的瞪着。
“你居然打我!”
“我當然要打你,誰讓你說他不要我了。”沈陰陰輕輕轉了轉手腕,語氣卻像是在閑話家常般。
魏冉氣得舌頭都伸長了兩寸:
“難道我說的不對?”
沈陰陰雙手攤開,無奈道:
“就是因為你說的對,才打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