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蜉蝣,不可撼樹,卻不能無所作為。今日我若選擇默不作聲,苟且偷生,他日更多人以我為鑒,此後更無人發聲,任由這世間的黑白颠倒,陰謀遍布,塵世污濁!”
“縱然人微言輕,我也要站出來鳴一聲不平,天地廣闊,日月昭昭,縱然身死,我也坦坦蕩蕩,不愧于心!”
孱弱的少年傲然站在光下,在他不堪一擊的皮囊下,埋着朝地下不斷延伸的根芽,隐于黑暗的泥土中,蓄勢待發,終有一日會破土而出,迎來屬于他的曙光。
……
“柳郎君,您……”
石山看着腳下生風走在前方的柳風從,有些摸不着頭腦,這人心心念念要見王爺,怎麼如今見到了,沒待多久,就走了?
他話還沒說完,柳風從的人影早就已經不見了。
石山走進書房,見姜凝曜依舊坐在老地方,單手撐額,令人瞧不真切他的面容:
“殿下,柳風從他……”
低沉的笑聲打斷了石山的話,他詫異的擡起頭,見姜凝曜的肩頭随着笑聲微微抖動,還沒待石山反應過來。
姜凝曜抄起桌上的茶碗便重重地砸向門窗,‘砰’地一聲,碎瓷四散甩落,尖銳的瓷片仿佛在這一刻,劃破了某種束縛的壓抑。
石山吓了一跳,‘撲通’一聲跪在地上:
“柳風從那小子不識好歹,惹了殿下生氣,我這就讓張領把他抓回來!”
說着,便要起身去喚人。
身後卻傳來姜凝曜帶着低沉卻愉悅笑意的聲音:
“柳風從……很好…好極了!”
石山聽見這話,腳步不知該不該邁出去,一時間猜不透姜凝曜的心思,到底是被柳風從氣壞了,還是真的在誇贊柳風從。
姜凝曜朝着他看過來,目光似笑非笑:
“愣着幹什麼?還不把人追回來。”
石山詫異的張大了嘴巴,似乎驚訝于主子的多變,卻還是點點頭。
“諾。”
……
皇宮,
廣陽殿中,賢妃擺弄着站杆上一隻鳳頭鹦鹉,其身色白如雪,不見一絲雜毛,頭頂豔紅冠毛,展開像是一把小傘。
粉衣宮女端上來兩盤糕點擺在紫檀木桌上,又悄靜靜的退了下去。
“那盤碎金糕不錯,你也嘗嘗。”賢妃回頭看了一眼坐在軟榻上的三皇子,帶着溫婉的笑意。
三皇子伸手拿起一塊糕點,外皮用白糯米制成花朵形狀,花蕊中間點綴着金屑,色澤金黃閃亮。
他忽得咧嘴一笑,略帶嘲諷:
“果然金子誰都喜歡,瞧老二那個貪心不足的德行,有了個戶部尚書的老泰山不夠,還想着染指太府寺卿的職位,他也不怕撐死!”
賢妃帶着無害的笑意,眸底平靜:
“這世間有兩樣東西是人貪心不夠的,一是錢,二是權。前者能使鬼推磨,後者能使磨推鬼。二皇子就算想推人上去,聖人也不會同意的。”
“父皇是不會如他所願,但老二這個笑面虎如今卻對我百般阻撓,他是想着他的人上不去,也不讓我的人坐上那個位置。”三皇子眼底閃過一抹冷冽。
最近幾日在朝堂上,二皇子處處尋他的晦氣,推薦之人皆被他挑錯處,着實可恨!
“他想得美!我絕不會如他所願,這個位置無論如何,也要讓我的人坐上去,可父皇遲遲不決斷,事情要拖到猴年馬月才能結束。”
他一揮手将桌上茶盞打翻,翠綠的茶湯順着桌面滴落在鸢尾藍百合的地毯上。
賢妃瞧了一眼,怪嗔道:
“都多大的人了,性子還是這般的不沉穩。這件事并非無解之法,隻是你身在局中,看不真切罷了。”
三皇子雙眼一亮:
“哦?母妃有法子能助我達成所願?”
賢妃放下逗鳥棍,走進三皇子,湊近耳旁低語了幾句。
兩人嘴角的笑意漸大,三皇子撫掌:
“這法子當真絕妙,是母妃想出來的?還是舅舅?”
賢妃搖搖頭:
“法子隻消有用就好,管他是誰想出來的,總歸我們能将人收為己用便是!”
三皇子露出勢在必得的一笑:
“這一回,太府寺卿的位置我要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