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亡前的滋味是什麼,是雙目崩裂的絕望,是窒息痛苦的惶恐,還是前所未有,想要活下去的渴望。
魏冉低頭看着手下的耗兒蟲,她能感覺到掌心下孱弱易折的脖頸裡面血液緩流的速度和脈搏狂跳的節奏。
她隻要再用力一點,再用力一點點,就能夠把這條性命輕而易舉的取走。
魏冉盯着他凸翻的白眼,瀕死掙紮的青筋,雙眼猛地變得通紅,這是他欠她的,這是他的先祖欠她的!
姜凝曜見狀忍不住上前一步,卻又沈陰陰攔住。
她搖了搖頭,面色無波,可姜凝曜卻感覺到她的掌心比方才更涼,不斷的冒出冷汗,像是冰一樣。
“咳咳….咳…..”
耗兒蟲無力的癱坐在地,脖子上的扼住消失,他呼吸倒久違的空氣,劇烈的咳嗽起來。
沈陰陰緩緩吐出一口氣,指尖漸漸回暖,她看向背過身去的魏冉:
“怎麼了?怎麼不動手了?”
魏冉背着身子,讓人看不清她臉上的神色,過了良久,才冷哼了一聲:
“真是沒意思!”
話罷,便鑽進柳木盒子裡,再也不出來。
沈陰陰和姜凝曜對視一眼,眼中閃過絲絲笑意,上前将耗兒蟲攙扶起來,
“怎麼樣?你還好嗎?”
“咳咳….剛才我..我好像要死了?我是不是得了什麼病?咳咳…”
耗兒蟲此刻還是迷迷糊糊,他看不見魏冉的鬼身,隻覺得有一股無形的力量卡住他的脖子,差一點兒就死了。
他心思單純,還以為是自己得了什麼重病,快要活不長久了,忍不住害怕的哭了起來。
沈陰陰拿着帕子輕擦過他的眼淚:
“别哭了,這次是我欠你的。你願意跟着我走嗎?”
耗兒蟲打個哭嗝,一臉警惕的看着沈陰陰,又擔憂的看着破廟裡那群人。
沈陰陰知道,他怕是方才把自己的話當了真,以為要對那群人不利:
“放心,我對他們的命不感興趣,隻是這一回是我欠了你,所以你願意跟着我走嗎 ?至少,能讓你吃飽穿暖。”
“真的?”耗兒蟲有些不敢相信,小心翼翼的确認真假。
一雙大手按壓在頭頂,賴兒雲一個激靈擡起頭,就撞進一雙略帶着威脅的桃花眼裡 。
“臭小子,我看你雞毛的很。還是跟着我吧。”
沈陰陰動動唇想要說些什麼,卻被姜凝曜先一步打斷:
“你還沒從侯府搬出來,更何況男女有别,還是讓他跟着我更合适。”
這樣的确更妥帖,沈陰陰沒有再反駁,兩人帶着耗兒蟲與破廟的那些乞食者告别。
那些人沒有想到耗兒蟲能得到貴人青眼,紛紛上前小心的囑托:
“你要好好聽話,别惹貴人生氣。”
“跟在貴人身邊,将來會有大出息。”
……
賴兒蟲依依不舍的上了馬車,從車縫中看着在黑夜下的破廟,廟中那根蠟燭燃燒着微弱昏黃的燈火,距離自己越來越遠……
馬車姿勢南坊街不遠處的一間菓子鋪放慢了車速,沈陰陰下了車,走了進去,馬車并未停留,而是加快了速度,繼續行駛。
沒一會兒,沈陰陰便拎着幾包糖漬幹果走了出來,一路步行到了永平侯府巷子深處的角門。
随着角門從裡面關上,秋風吹落兩片黃葉在半空中打了個彎兒,也不知過了多久,夜色下巷深處走出來一個暗影。
小院,
沈陰陰洗漱幹淨,頭發披散在身後,帶着淡淡的水汽,她把買來的糖漬幹果擺放在桌面上,桃,李、杏、棗、櫻桃大大小小十幾種。
“特意給你買的,不出來吃點嗎?”
沈陰陰輕敲了敲柳木盒子。
陰風吹滅了兩盞蠟燭,隻剩下一盞半滅不滅,發出昏暗的光芒。
魏冉背對着沈陰陰坐在圓桌前,黑發披散在臉前,帶着幾分陰郁:
“你肯定在心裡笑話我對不對?笑我怯弱無能,笑我心慈手軟,複仇的機會近在眼前,卻自己選擇了放手!我自己都瞧不起我這個蠢貨!”
沈陰陰靜靜聽着,伸手拿起一塊蜂蜜腌漬的杏幹放入口中,酸甜可口,好吃的讓她眯了眯眼。
而魏冉卻像是發了瘋,她痛苦的扯住自己的頭發,百思不得其解的重複着:
“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我不動手!為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