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邊的最後一絲餘陽消失,黑藍色夜空轉暗。
房内沒有點燈,沈陰陰睜開眼睛打量着四周,屋内布置簡單狹小,周遭靜悄悄的,此時她躺在木床上,看着門窗的守衛來回走動的影子。
三皇子并沒有殺她,而是吩咐人将她的手腳捆綁住,扔在這間屋子裡,擺明了要留着她的命去交易。
更慶幸的是,懷中的木盒子還在,屋内的溫度驟然變低,陰寒的風不知從哪兒吹起,在半空中打着轉兒,幻化成兩道虛無的影子。
沈陰陰彎了彎嘴角:
“你們兩個舍得出來了?”
魏冉一身白衣,上下打量着她,看着她額間已經結痂的傷口:
“怎麼把自己弄成這副模樣?”
沈陰陰卻看了一眼坐在圓凳上的盛豐,他的身軀幾近透明,仿佛風一吹就能飄散無蹤。
沒錯,她懷中的木盒子,正是讓馬大燕尋來的墳頭木,墳頭木陰氣極重,最适合寄存陰魂鬼魄。
魏冉雖然怨氣消散,不再被困于死前的房梁,但修為大大減退。
而盛豐屍骨還被鎮壓在井下,怨氣難消,為了把他帶出侯府,沈陰陰讓阿玉從井裡吊上來一截手骨放進墳頭木。
雖說已經出了侯府,但盛豐依舊是虛弱得很,衣擺下空空蕩蕩,身體殘缺不全。
他的面容近乎透明:
“你被綁的不是時候,如今我和魏冉可沒本事救你出去。”
若是有本事,早在沈陰陰昨日被綁的時候就該出手了。
魏冉在半空中晃悠:
“如今怎麼辦?我瞧着那位三皇子,似乎也不想殺你。千方百計把你綁來,就直接殺了,那多沒意思。”
沈陰陰頭上的傷隐隐作痛。
“怎麼?他不殺我,你就冷眼看着我被關在這兒,讓他用我去威脅姜凝曜?”
魏冉不懷好意的笑道:
“那不是正好看看姜凝曜對你的情意深幾許?”
這種蠢話讓沈陰陰的頭通上加通,她沒什麼耐心與魏冉打嘴賬,直接怼道:
“用他的犧牲,來證明我的重要?你生前的腦子怕是被那些個話本子給吃了,所以現下腦袋空空,能說出這種屁話來!”
“你!!!”
沈陰陰的嘴巴平時不招惹她還罷了,一旦招惹就像是淬了毒的鈎子。
“我什麼我,我和姜凝曜是要一起過好日子的,而不是拉着他一起打着情愛的幌子掉進泥巴裡爛掉。”
魏冉氣的簡直要活過來,但細想之下,卻又覺得她說的的确不錯,這口氣終究是忍了下去。
“那你想怎麼樣?眼下憑着我和盛豐根本救不了你。”
“跑!”
沈陰陰眼神堅定:
“他想用我威脅姜凝曜,換取何聞英的支持,簡直是做夢!而且,我總覺得不安,就算三皇子留着我的命,但設計入局的背後之人,難道會讓三皇子如願嗎?”
二皇子既然設局,就不可能讓三皇子如願得到任何好處,隻有殺了她,才能讓三皇子和姜凝曜徹底結仇。
興許二皇子的人就在暗處,等着對她下手呢。
盛豐不由得側目,沈陰陰這女人真是清醒理智的可怕呢!
“先去外面探探情況,不過以你如今的樣子,逃跑的可能性不大。”
沈陰陰深感欣慰:
“真是不容易,幸好你有腦子,不然我就是真帶了兩個累贅。至于能不能逃跑,機會總是留給有準備的人!”
魏冉氣的腦袋冒煙,這話是在說她沒腦子!卻又無可奈何,她倒是想殺一殺沈陰陰的威風,可人出不去,她和盛豐也隻能困在這兒。
說也說不過,打也打不過,魏冉幹脆飛身去外面查看情況。
另一間屋子裡,燈火通明,氣氛卻沉悶。
三皇子坐在上首,手中擺弄着一把烏鞘障刀:
“眼下他應該已經發現人不見了。”
劉力點點頭:
“都城衛沒收到報官的消息。”
沒有報官的消息,那就說明姜凝曜沒有鬧的人盡皆知,而是暗地裡在搜尋。
屋子裡還有一個人,是三皇子手下的門客,名叫苗文,三四十歲出頭,身形消瘦,嘴唇上有兩撇胡髭。
“殿下,可想好了如何處置她?”
三皇子冷笑一聲:
“大費周章的把人弄過來,自然是要有點用處,若殺了她,豈不是如了老二的意?”
苗文的聲音有些尖利。
“可是…煜王纨绔花心,若對她隻是一時新鮮,該如何是好?隻怕到時候,得罪了煜王,還得不到殿下想要的東西。”
三皇子單手用大拇指推開鞘口,露出裡面寒光鋒利的刀刃,眉眼中帶着意味不明的愉悅:
“誰說我得不到想要的東西?一個聰明,有意思的女人,他不要,那就我來要。總歸不虧!”
他腦海中閃過沈陰陰忍痛卻堅韌的面容,像是一朵帶刺的玫瑰。比那些柔順扭捏的女人,順眼的多。
苗文和劉力對視一眼,兩人皆在對方眼中看見了詫異,而後又悻悻低頭,不敢再言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