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宮,
道童子神色慌張的一路小跑,雙手即将觸及丹藥房的房門時,一隻骨節分明的手抓起了他的後領子,将他整個人吊了起來。
“你…你要做什麼?”
道童子小短腿在半空撲騰,害怕的看向來人。
姜凝曜一手抓着道童子,一腳則将房門踹開。
順德高人盤腿坐在火爐旁,目光淡然的看着來人,一身玄色金蓮紋圓領袍,臉龐清隽深邃,可神色卻乖戾陰郁。
“你何必為難他個孩子。”
道童子無助的掙紮着,眼中含着害怕的淚光,德順高人皺了皺眉頭。
姜凝曜嘴角勾起一抹笑,蓦然松開了手,随着一聲痛呼,道童子毫無準備的摔在地上,他逃命一樣的躲在德順高人的身後。
“高人,他強闖進來……”道童子告狀的話被姜凝曜幽涼的目光吓得吞了回去。
德順高人安撫的拍了拍他的頭:“你出去吧。“
道童子瞪大了眼睛,擔憂道:
“高人,他是瘋…若是傷了您怎麼辦?我要留下來保護您。”
那句瘋子,道童子到底沒敢說出口。
“出去吧。”
道童子見他堅持,隻好妥協,一步一步的退了下去,路過姜凝曜時,腳步尤其的快,仿佛他是什麼洪水猛獸。
随着房門的關上,隻剩下他們二人,空氣中彌漫濃郁苦澀的草藥味道。
德順高人靜靜看着姜凝曜,少年身型高挑,卻不似從前那般孱弱顯瘦,玄色的衣袍下寬肩窄腰,仿佛蘊藏着強大又危險的力量。
他有一瞬間莫名的恍惚,仿佛在他的身上,見到了故人的痕迹。
“煜王殿下強闖入内,不知有何貴幹?”
姜凝曜慢慢走近他,玄色的衣擺上沾染着一層灰塵:
“昨夜有人潛入南禅寺,綁走了沈家五娘子。”
德順高人露出微微驚詫,眉頭皺了起來,他上下打量着姜凝曜:
“你懷疑我?”
姜凝曜越發逼近,直到站在他面前一臂的距離,高大的身影像山一樣将德順高人籠罩。
強有力的壓迫感撲面而來,他盯着德順高人,眸光烏黑:
“我不該懷疑嗎?畢竟,該知道的,不該知道的,你全都知道!”
德順高人平靜的看了他一眼,幽幽道:
“其實你也猜到了,因為何将軍,綁走她的不是二皇子,就是三皇子。可你心底卻藏着一分害怕,這一分的害怕,讓你坐立難安,心神不甯,無論如何也要進宮一趟,親自确認!”
姜凝曜眯了眯眼,就地盤腿而坐,他的心思被猜透,卻依舊坦然:
“所以,跟他有關系嗎?”
這個所謂的‘他’沒有名字,但二人都心知肚明是誰。
姜凝曜那一分的‘害怕’便是來源于‘他’,沈陰陰落在二皇子,或是三皇子手中,他們會用沈陰陰的命來與自己交換利益。
可若是落到‘他’的手裡,怕是連一分生還的機會都沒有了。因為帝王不需要利益的交換,他隻會敲打和警示,乃至于懲罰。
德順高人搖搖頭:
“不是‘他’,但我想…也許很快,他就會知道。”
皇子之争,即便再隐蔽,也不會逃過帝王的耳目,不過時間早晚而已。
姜凝曜得到肯定的答案,心下一松,起身準備離去,卻聽身後德順高人的聲音再次傳來。
“不管你願與不願,如今已經被牽扯到儲位之争中。若你還是不能早做打算,就算這次她安然無恙,還有下一次,下下次,你身邊的所有人,都不可能永遠平安。”
姜凝曜停下步子,兩人之間隔着一座七尺高的銅制青蓮丹爐,苦澀的藥材夾雜着腥臭的味道,從爐鼎镂花氣孔中冒出縷縷白煙熱氣。
“打算,你說的打算是什麼?”姜凝曜似笑非笑的問道。
德順高人看着他:
“之前我已經把話說得很清楚了,你又何必再來問我?若是你下了決心,或許我能幫你。”
“幫我?”
仿佛聽到了什麼可笑的事情,姜凝曜忍不住笑出聲來,嘴角譏諷:
“你是他身邊的一條惡犬,壞事做盡,如今卻想着要幫我?如何幫,幫我離開酆都城嗎?你别以為我不殺你,就是相信了你所謂的鬼話!”
“我可以幫你,幫你跟着何聞英一起去單于府。”
這句話,讓姜凝曜動容的擰了擰眉頭。
何聞英所在的單于府駐守邊境,防禦突厥,是至關重要的戰略之地。
單于府如此敏感之地,安康帝派何聞英駐守十餘年,可見其對他的看重,所以何聞英必須做一個隻忠于帝王的孤臣。
二皇子和三皇子對何聞英的親近和拉攏,安康帝看在眼裡,卻絕不會允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