酆都城的餘波還未平息,便又出了一檔子事兒,城郊的南禅寺起了火,永平侯府的五娘子連同身邊伺候的丫鬟和嬷嬷都被燒死了。
消息傳到永平侯府,沈望之氣的打翻了茶盞,本想着這個女兒能得德順高人青眼,将來能為侯府助力一把,卻不曾想,人就這麼沒了!
李氏則錯愕不已,心中千斤重的石頭終于落了下去,卻又覺得沈陰陰不該死的這般容易,一時間恍惚的很。
唯一為沈陰陰落淚的,是沈緣。
“我不信,她…她怎麼就被燒死了……好好的,怎麼會起火?”說着,眼框中的豆大的淚珠兒接連而落。
李氏安慰:
“都城司的人去查探過了,秋日天幹物燥,後山又都是枯草落葉,一個不慎便起了火,她們主仆運氣不好。”
南禅寺的出家人當時都聚在大殿晨誦念經,隻有她們主仆三人還在夢鄉,大火從後山燒起,等人察覺的時候,客房和禅房早就陷入了一片火海之中。
沈緣哭的厲害,心底怎麼也不願意接受:
“可是…可是她身邊有仙人護着,怎麼會死呢!”
李氏眉頭微皺,這是她第二回從沈緣口中聽到所謂的‘仙人’,但并沒有開口追問下去。
起初她也不信沈陰陰能這般輕易死去,但與沈望之不一樣,李氏可是清楚沈陰陰與煜王之間的關系。
先前幾日,煜王強闖城門叫嚷着被兩位皇子追殺的事情還曆曆在目,李氏不由得将兩者聯系到一起。
尤其是南禅寺起火,居然還派了都城司去查,她猜想沈陰陰定然是卷進了這場風波中,才不得不死。
想通了這一點,她不由得心驚肉跳,這件事一定不止是前朝餘孽作亂那麼簡單,卻又慶幸此事沒有牽連侯府。
無論怎樣,沈陰陰已死,過往的辛秘也不複存在,她依舊是侯夫人,其他事情便無足輕重了。
而宮裡的沈绮聽到這個消息卻不似李氏那般樂觀。
她半躺在美人椅上,腹部高高隆起,晚玉跪在地上,替她揉捏着腫脹的小腿。
“人死了,娘娘可安心了。”
沈绮指尖撫着圓滾滾的肚子,想起曾經在沈陰陰身上受過的屈辱,眉宇間閃過一絲惱意,又很快消散。
“她死的不簡單。”
“說來,不知是不是與前幾日煜王的事兒……”
沈绮眯了眯眼睛,近兩年二皇子和三皇子勢同水火,鬥的不可開交,而這回又牽扯到了煜王,裡面的内情絕不是什麼前朝餘孽。
她也不是傻子,自然不相信沈陰陰那樣狡詐的人,能被輕易燒死,定是背後動手之人位高權重,手眼通天,一定要取了她的性命。
沈绮喃喃自語:
“二皇子三皇子禁足,煜王跟她有私情,也不可能動手,那麼隻有……聖人!!”
她猛地打了個激靈,突然的動作倒是把晚玉吓了一跳,一屁股蹲在地上。
“娘娘…您……”
沈绮捂着胸口,心跳如擂,腦子裡無數念頭湧進,霎時間冷汗直流。
“娘娘,您哪裡不舒服?奴去找劉醫女…”
“回來!”
沈绮高聲喝止,緩緩吐出一口濁氣:“本宮無礙。”
晚玉半信半疑,她見沈绮的臉色很是不好,隻好倒了一杯溫熱的清水給她喂下,又攙扶着上了軟榻。
沈绮放緩了呼吸,一想到沈陰陰的死是安康帝的意思,她便手腳發涼,心驚肉跳。
沈陰陰死了沒什麼大不了,但不能牽扯到李氏,永平侯府,還她和肚子裡的孩子。
她眯了眯眼,想起德順高人的話,她這一胎懷像極好,若是能在明年二月初二辰時出生,必定福澤深厚,貴不可言。
旁人的兒子哪裡靠得住?隻有依靠自己的兒子,才最安心。
做了安康帝十年的枕邊人,沈绮知道帝王疑心深重,為今之計,隻有把沈陰陰撇清出去,有些事打死都不能認。
沈绮握住晚玉的手,低聲道:
“晚些時候你拿着我的腰牌出宮一趟,去永平侯府告訴侯夫人……”
晚玉眨眨眼,有些不明白:
“娘娘,為何要讓侯夫人改口 ?煜王和五娘子的事情,二皇子殿下明明也知道……”
沈绮面容嚴正:
“沈陰陰是沈陰陰,永平侯府是永平侯府,這兩者毫不相關,她的事情,侯府全然不知,明白嗎?”
“還有,若是二皇子派人問起,你也要按照方才我教你的那般說。從今往後,對外就隻有這一個答案。”
晚玉略有遲疑:
“這……會不會得罪了二皇子殿下,畢竟娘娘有意靠攏德妃娘娘和二殿下。”
“如今管不了那麼多了,二皇子和三皇子鬥成這個樣子,聖人面上包庇偏袒,可心裡難免猜疑。這灘渾水,本宮絕不能摻合進去,免得被拉下水。”
沈绮把手掌貼在腹部,如今最要緊的是肚子裡這個,她沒得為了站隊二皇子,惹來安康帝的疑心。
“去吧,這件事一定要辦好,泉海已經沒了,本宮隻剩下你一個得力的人。”
泉海自上次被沈陰陰劃傷了臉沒過一個月,便突發急症死了,
聽到久違的名字,晚玉衣袖下的手緊了緊,面上恭敬乖順的應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