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将軍,這種事情還是不要理睬的好。”
少年的聲音有些沙啞低沉,面色肅然,明明是勸誡的話,但何承文對上他的眼睛,心裡邊那番壓制的怒火,猛地冒了出來。
“你算什麼東西,也敢攔我?他們是大酆子民,就算是罪該萬死,也該由大酆人來處置,而不是以此為突厥人羞辱,給我滾開!”
“我知道,但是…阿畢勒摩一而再再而三的挑釁,也許設有埋伏等着你自投羅網。”少年人并沒有因此而後退一步,反而毫不相讓。
何承文咬緊牙關,他對上這個叫‘衛陽生’年輕人的眼睛,裡面滿是正色,他卻偏偏看出幾分說教的意味。
仿佛他是個不懂事,亂胡鬧的孩子,這樣的目光讓他熟悉又厭惡。
“埋伏?什麼埋伏?難不成阿畢勒摩還敢越過邊境碑嗎?你少自作聰明,給我滾開。”
說着,一掌拍來‘衛陽生’的手臂,躍身上馬,帶着身後的五十騎兵便沖了出去。
姜凝曜險些被馬蹄踏傷,沈陰陰見狀扔下手中的食椟立馬小跑上前,擔憂道:
“有沒有被傷着?”
姜凝曜搖搖頭,看見地上的灑落的羊肉,頗有些可惜。
“這是何夫人做給那自大的混蛋吃的,不算可惜。”沈陰陰皺眉,顯然是為了方才的事情,記恨上了何承文。
鐘長榮站在營帳前,看着何承文等着人朝邊界碑而去,眉頭緊皺,眼神飄忽不定,瞳孔猛然一縮:
“不好!快,快回來!”
姜凝曜與沈陰陰二人聞言一愣,目光追随何承文的身影,話音落下的瞬間,邊境碑前的草叢中突然寒光閃現,一條鋒利的銀線猛地繃直,馬長嘶幾聲,四蹄翻飛……
與此同時,草原起伏的緩坡處冒出來無數匍匐在此的突厥人,發出野獸般的嘶吼,在黑夜中密密麻麻的聚湧。
阿畢勒摩将手放入口中,吹起一個響亮的口哨,揮舞着金刀對着邊境碑便砍了下去……
這一切的發生不過在電光火石之間,沈陰陰還未反應過來,滿腦子隻有一句話,突厥人越過邊境碑了!
她被姜凝曜拉進營帳,怔怔的看着他一件一件穿上甲衣,上面的圓護被打磨的極其光滑,如鏡般清晰,寒光折射刺痛了沈陰陰的眼睛,她這才猛地回過神來。
“你要去……”
姜凝曜穿戴上盔甲,從帶鎖的奁箱中拿出東西揣進腰間,轉身一把将沈陰陰攬在懷中:“好好呆着營帳裡,别出去!”
甲片冰涼膈人,卻隻有一瞬,沈陰陰隻覺得懷中莫名一空,伸出去的手什麼都沒有抓住,再擡頭看見營帳簾子落下,寬厚的背影大步邁了出去。
突厥人越過邊境碑,何承文圍困其中,此刻振武軍中一片混亂,何承文手下的兩個副将,黃埔和張釜強壓下慌亂,正要集結重騎兵去救人。
黃埔見迎面走來一個穿着明光甲的少年,甲面寒光閃耀,在夜色中引人注目,他認出這盔甲是何聞英的,連他走過來的方向,也是主帥的營帳。
姜凝曜大步上前,朗聲道:
“三千重騎,兩千輕騎與我突圍救人,黃埔率一萬大軍布陣抵禦突厥人,張釜留守軍中,聽明白了嗎?”
黃埔一愣,他知道這個少年,是煜王身邊的門客,連個官職也沒有,眼下卻偷穿了主帥的盔甲,還對他們發号施令起來,簡直狂妄。
“去去去,振武軍中輪不到你指手畫腳,别在這兒添亂……”
話音未落,一把橫刀從眼前閃過,帶着淩厲威赫之氣把矗立的振武軍旗幟攔腰砍斷。
少年将軍旗别在腰間,從腰間拿出主帥的魚符,展露在衆人面前:
“魚符在此,誰敢不從。這是節度使拎走前交給我的,若遇險情,便可憑借此符,号令振武軍。”
魚符背面魚鱗錯金紋,正面是凸出’單于‘二字,凹陷’振武‘,黃埔打眼一看,的确是魚符沒錯,可将軍為何将魚符交給着小子手裡,而不是給何承文?
他還要再說,卻對上了少年冷冽威壓的目光。
“如今大敵當前,多說無益,難道你要眼睜睜看着振武軍的少将軍被俘,突厥人踏平單于府嗎?”
“可是……”
“沒有可是,今日我立下血誓,等節度使歸來我會一力承擔,任憑責罰。”
姜凝曜跨馬而上,手掌對着刀刃一劃,鮮血瞬間噴湧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