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沈陰陰的動作一頓,她低垂着眼眸,知道阿玉所說不錯,如今形勢緊張,何家上下女眷早就如驚弓之鳥,若再得知自己出府,必定更添煩憂。
正待阿玉以為勸住了沈陰陰,卻聽其說道:“我翻牆出去,不會叫她們發現的。”
“姑娘!!”阿玉怒極,什麼體統規矩都顧不得了,梗着脖子吼道:“你怎麼就不聽勸呢,外面多危險阿!”
沈陰陰靜靜的看着失态的阿玉,黝黑的眸子裡平靜無波:
“我知道,但是阿玉,我必須要去,不管是跑過去,爬過去,我都要過去,你明白嗎?”
阿玉一怔,眼淚珠子像線一樣落下來,哇哇大哭,一把摟住沈陰陰的腰:
“我不明白,不明白,姑娘你别去,求你了……”
兩方正僵持不下,‘啪’地一聲,床頭上擺着的那方墳頭木制成的盒子掉在地上,發出清脆的響聲。
與此同時,一股陰冷的風吹過來,将蠟燭吹的忽明忽暗,光影閃頓。
沈陰陰愣愣地盯着地面,像是呆住了一般,口中細細碎碎說着什麼。
“姑娘這是在說什麼?”劉嬷嬷扯了扯阿玉的衣角。
阿玉從地上慢慢起身,側耳湊近,隻聽她口中來來回回重複着兩個字‘來了’。
“姑娘…說來了?什麼來了?”
話音剛落,隻聽有什麼聲響由遠及近,踏得大地都在顫抖,也不知是誰在街道上喊了一聲,随之而來是越來越多的人激動的高呼。
‘大将軍回來了’
沈陰陰披上外袍就朝外跑去,撞進了同樣神色匆匆的何家兩位小娘子。
厚重的節鎮府大門被打開,金戈鐵馬如疾風一般拂過,他們脊背如槍,兵戈如松,各個臉龐堅毅,隊伍一眼望不到頭,高舉火将振武軍的大旗照的清楚,威風凜凜。
百姓紛紛走出家門站在街道兩旁,口中齊聲高喊着‘振武軍威武’,眼中閃着淚光。
戰場上,
何承文無數次揮舞着大刀砍向阿畢勒摩,才包紮的傷口再次崩裂,他卻不管不顧,眼眸中充斥着一股兇狠。
阿畢勒摩雙手持着金刀抵擋,臉上那道橫跨了半張臉的疤痕越發猙獰:
“怎麼?你也知道如今是死路一條,所以才拼了命的反抗?”
他一口漢話說的流利。
何承文與阿畢勒摩打了十幾年,兩人不分上下,是最了解對方的對手。前者比後者多幾分智謀,而後者則比前者勇猛。
“知道為什麼你阿帕偏疼你三弟,阿畢那靳嗎?”
何承文手臂微抖,漸漸開始抵不住對方的蠻力,咬着牙扯出一抹冷笑。
“因為你沒腦子,又壞又蠢,簡直是愚不可及!”
阿畢勒摩眉目一戾,額角的青筋暴起,便卸下了何承文的刀刃,持刀反手一刺,穿破盔甲,紮入他的右肩。
“别再給我耍嘴皮子,我告訴你,今夜我便要殺光振武軍,踏平單于府!”
何承文忍着疼一聲不吭,反而笑了起來,身子微顫,右肩的傷口鮮血直流,滴入馬背。
“說你蠢,你還不相信。我極少與你正面交鋒,為何今夜會一反常态?你難道就不怕我有詐?”
阿畢勒摩一愣,但對上何承文的幽幽目光,又是一聲嗤笑。
“我管你是為什麼?我知道你已經窮途末路了,這一次我倒是要看看,還會不會冒出來個毛頭小子來救你!!”
說着,插入右肩的刀刃又深了一寸,掄起另一隻手臂将何承文拍下馬背。
阿畢勒摩舉起大刀,獰笑着對準了他的腦袋,無不得意張狂:
“我先送你下去,等占領了單于府,我再把你阿父和阿弟一起送下去陪你,讓你們一家團聚!”
何承文仰面躺在地上,望着被戰火染紅的天空,倏然低笑起來,随後一雙灼灼目光瞪向阿畢勒摩:
“這句話應當我對你說!”
話音剛落,一個突厥兵喊了幾句,戰場上的突厥兵都順着這聲音回頭看過去,那是一句突厥語,意思是,着火了。
阿畢勒摩一愣,看着何承文臉上意味不明的笑意,猛地回過頭,隻見遠處的部落後方,燃起了熊熊大火,濃厚的青煙直沖天際。
“混蛋!!”
他瞬間反應,神色怒極,眼中殺意更甚,舉起大刀就朝着何承文砍過去。
一支利箭破空而來,擦過阿畢勒摩的臉頰,他怔怔的看過去,前方千軍萬馬奔騰而來,為首之人一張剛毅的臉,是所有突厥人的噩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