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府,
前院古樸幽靜,時不時傳來後院孩童嬉笑打鬧,鳴放爆竹的聲音。
慕容桓閉目垂眸,單手撐在額前,露出絲絲疲态。而慕容複則站在紫檀書桌前,一臉的擔憂。
“阿父,難道真的不告訴他?萬一他起了殺心的話,那豈不是……”
慕容桓按壓着額角,仍然閉着眼睛:
“那也是他的命,怨不得旁人。你以為想要做成一件事便那麼容易?你要知道,憑他是天上的神仙下凡,在凡間也要遵循能者擔任,強者為尊的規則……就算他是太祖……”
話音嘎然而止,慕容桓鷹一般的眼睛掃過書房後窗,眸中殺意袒露無疑。
“什麼人!”
他這一聲,惹得慕容複一驚,立馬大喝道:“來人!抓奸細。”
不過幾息的功夫,慕容逸方便被壓了進來,口中還叫嚷着:
“都瞎了你們的狗眼,連我也敢綁起來,小心我把你們都給……”
“都給怎麼樣?”慕容桓的聲音從上首淡淡傳來,無端讓慕容逸方打了個寒顫,他這時候才從怒火中反應過來。
“祖父,我我我….我不是有意偷聽,隻是祖母讓我來請您和阿父回後院開飯,我走到這兒便聽見了幾句,祖父您相信我……”
話音未落,一道鋒利的目光掃過他全身上下,壓迫的凝重,讓他不得不低下了頭。
“我的人,還輪不到你大呼小叫的處置。以後沒有允許,不準靠近書房,明白嗎?”
慕容複看了一眼慕容逸方,恨鐵不成鋼的擺擺手:“還不快點滾下去!”
一場鬧劇散去,人烏泱泱的退了出去,書房内又恢複了原本的清淨。
慕容桓深坐在椅子裡,長歎一口氣:
“瞧見了嗎?逸方就是個例子,身為慕容氏的嫡長孫,他的血統無人能夠質疑,但他的才能卻能讓血統蒙羞。”
慕容複羞愧難當,頭都擡不起來:
“是兒子沒能把他教好。”
“不是你沒把他教好,而是這就是命!難道我對你的悉心教導少嗎?可你最終卻隻能做個守成家主,逸方在調教兩年,也會與你一般,甚至還不如你!可如今我們慕容氏需要的,是能夠重新振興家族的家主!”
慕容桓說完,胸口深深起伏,身子在椅子裡又陷了陷,窗口的光打在臉上,額間的皺紋仿佛又多了幾道。
慕容複越發的羞愧難當,胡亂的抹了一把臉,在擡起頭來,眼眶已然紅了。
“是兒子沒用,慕容氏眼下勢大,卻已然再走下坡路了。我卻不能撐起門楣,還要阿父一把年歲的操心勞累。”
“好了,你也一把年紀了,還哭哭啼啼的做什麼。”慕容桓向前探了探,直起身子,方才的頹然一掃而光,繼續說起方才的話題。
“他想要什麼東西,那就得靠自己的本事去奪來。我們給他送到眼前,又有什麼意思?”
慕容複有些不明白了:
“可是……如今慕容氏不複往日輝煌,急需殿下這樣一個人來幫我們,您為何又如此為難與他呢?若是他出了什麼事兒,那豈不是功虧一篑?”
見他額間都急出了一身的汗,慕容桓無奈的搖了搖頭,盡管當年拼了命的教導,可兒子的天賦終究是不如三言兩日點撥便能開竅的女兒。
想起早逝的慕容貞,他臉上的愁容更甚,卻還是耐着性子解釋。
“若無明主,我慕容氏蟄伏守城,保這平平穩穩的富貴,待來日子孫後代得遇良機。若有明主,我慕容氏就算是賠上全族,粉身碎骨也要托舉而成。”
慕容複定定的看着這個年近半百還不開竅的兒子:
“想要我慕容氏全族鼎力相助,必得是明主!若不是明主,我慕容氏即便衰敗,也不會冒險半分,你明白嗎?”
此時的慕容複才真正懂了,姜凝曜若是連周家的應付不過去,那便不能算是明主,慕容氏也沒有理由追随。
“是,兒子明白了。”
……
初六,年假休完,沈陰陰回了地坤号,她走進去才坐在座位上,便發覺有好幾道目光落在自己身上,她回頭去望,是樓裡幾個灑掃的夥計。
他們一見她看過來,立馬移開視線,裝作很忙的模樣。
沈陰陰平靜的從抽屜裡拿出賬本,翻開核對,可慢慢的她發覺了不對勁兒,很多地方都做了改動。
雖然很細微,但還是讓她給看出來了,沈陰陰覺得好笑,潘河海按耐不住了,居然會用這種法子折騰她,看來當真是無計可施了。
“她看出來了嗎?”
“應當沒有吧,若是看出來,豈不早就嚷嚷起來了?”
“得罪了潘老大,不跑就等着被折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