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陽高挂于天,光芒灼熱刺眼,将大地照的幹裂枯竭,白茫茫一片。
兩輛驢車行駛在無遮無攔的大道上,馬大燕頭上頂着一塊濕面巾,隻微微擡頭,便是一頓呲牙咧嘴。
“熱死咯!這天…怎麼這麼熱!”
她直挺挺躺進車廂,得到了暫時的陰涼,終于敢睜開眼睛享受了片刻的陰涼。
“這一路可真是辛苦,等到了江陵府你别忘了犒勞犒勞我。”
沈陰陰目光放入書卷中,連眼皮都沒擡:“你和柳雨一路乞讨到單于府,如今坐着驢車卻說辛苦,師姐,做人不能太貪心的。”
馬大燕撇撇嘴:
“做人哪有不貪心的,有了銀子想金子,有了金子想更多的金子,這膽子都是一次次滿足後變大的。”
沈陰陰點點頭,這話說的的确不錯,車外傳來石山的聲音:“沈郎君,前面是個鎮子,可要停車休整?”
馬大燕殷切的眼神似乎要把她給看穿,沈陰陰無奈歎了口氣,妥協了。
九坡鎮,
鎮子雖小,往來的車馬行人卻不少,意外繁華的很,一條街上光是酒樓便有五六家。
兩輛驢車停在門口,沈陰陰和馬大燕依次下車,柳雨被雲生攙扶着從後面的車上下來。
石山和雲亭則去停靠驢車,雲生和雲亭是兩兄弟,不及弱冠之年,身手卻好得很,是姜凝曜派來保護沈陰陰的。
幾人進了酒樓,才一坐下,馬大燕便叫嚷着餓死了,看着挂在牆上的木牌菜譜,眼睛都不眨的報了一遛的菜名。
沈陰陰和柳雨都已經見怪不怪,這一路上進了酒樓她便是這副德行,衆人都已經習慣了。
六個人分在兩個桌子上吃飯,出門在外不分主仆,也沒那麼多講究。
幾人埋頭吃着飯,隔壁幾桌的人正喝着小酒閑談,他們聲量極大,讓人想不聽都難。
“這鬼天氣,能把人熱死,更何況莊稼地裡的那些苗苗,要是能下一場大雨就好了,越大越好!”
“快閉上你的嘴吧,你忘了之前那場山洪,那雨下了一天一夜,倒也不算大,偏偏引發了山洪,死了那麼多人……”
年歲稍長的老者說出這番話,倒是讓方才抱怨的中年男人閉了嘴。
有人開始出來打圓場:“熱便熱了,哪有什麼不好,之前那場山洪之後,大家夥兒還祈福别再下雨了呢,這不老天爺便應驗了。”
沈陰陰靜聽着他們說話,手中的筷子停了下來,等在反應過來,卻見桌上的菜都快要光盤了。
她無奈的歎口氣,看了眼滿嘴流油的馬大燕,又喚來夥計加菜,等吃完之後,晌午已過,大廳裡已經沒了什麼客人。
馬大燕拍着圓滾滾的肚皮,惬意道:“吃飽喝足,這時候再睡一大覺就是人生第一大樂事!”
柳雨拿着幹淨帕子擦了擦嘴巴,慢條斯理的說着:“想也不可能,她不會同意的。”
下一刻,便聽沈陰陰招呼結賬,掏出半串的銅錢放在桌上:“再開六間房,留宿一晚。”
柳雨詫異的看過去,馬大燕一臉的不可置信:“你你你….你說真的?真的留宿一晚?可是….可是之前你不是都着急趕路的嗎?怎麼……”
店夥計盯着桌上那半串銅錢,顯然不想錯過這個好機會,忙道:
“郎君别看我們這個小鎮不大,但熱鬧的很。再往前六十多裡地就是華陽縣,這中間可沒有能投宿的地方,大家夥兒都願意在我們鎮子好好休息一晚上,第二天在趕路。”
柳雨一聽華陽縣,神色立馬緊張起來,他側目去看沈陰陰,見其面容平靜,淡淡的下了最後決定。
“留宿。”
留宿一晚最高興的莫過于是馬大燕,如店夥計所說,鎮子不大,卻熱鬧的很,大大小小的商販占滿了街道,一個又一個的紅燈籠照亮了黑夜。
馬大燕像是魚入大海,找沈陰陰要了些銅錢,拉着柳雨樂呵呵的就走了。
沈陰陰示意雲生跟上去,他卻有些為難:“主子說要我們兩個形影不離的跟在您身邊,保護您的安全……”
“我身邊有雲亭在,不會有事的。”沈陰陰說的堅決,雲生不再開口,轉身去尋馬大燕二人。
石山看着熙熙攘攘的人群中早就沒了馬大燕的影子,不由得撇撇嘴:“這有什麼好逛的,她這一路上根本沒想着辦正事,隻顧着看瞧熱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