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陰陰笑笑,卻不說話,看來她在幽州城的那段日子,石山與馬大燕相處的不算太好。
“走吧,找個茶館坐坐。”
如今正是好時節,晚風吹拂帶來涼意,幾塊亞麻布料架起來當作棚子,八九個方桌一擺,便是個茶攤兒。
兩個矮木箱子堆成一摞,前面再擺上一張窄桌,一塊驚堂木,人在木箱子上一站,驚堂木一拍,便是說書人。
在座的幾乎都是些上了歲數的老者,又或者是隻點一壺茶便坐上好幾個時辰,蹭故事聽的中年漢子,半點兒年輕人的影子都瞧不見。
三人找了張桌子坐下,點了一壺茶水,夥計見這三人氣質不凡,立馬湊了過來:
“幾位郎君要點些什麼?咱們家的芙蓉糕好吃極了,都能跟酆都城裡的比上一比,還有鹽漬南瓜籽兒,也是鹹香可口。”
石山嗤笑一聲:
“你真是好大的口氣,還跟酆都城的芙蓉糕比,你吃過嗎?你見過嗎?你就比……”
沈陰陰開口插話:
“那就上一碟子芙蓉糕,再來一碟子南瓜子,有沒有腌梅子,有的話也來一碟子。”
茶攤夥計脆生生的應下,還挑釁的瞥了一眼石山。
“诶,你這…….”石山不服氣,還要再看,但窺了一眼沈陰陰的神色,忍了忍,把話吞了下去。
茶攤的東西不多,都是提前備好的,擺上盤子就能上桌,沈陰陰抓了一把瓜子嗑着,目光投向前方的說書人,十分的悠閑。
石山實在是不明白沈陰陰為何會選在這個破茶攤兒呆着,還不如像馬大燕那樣瘋瘋癫癫的亂跑。
雲亭也不明白,但他有一點好,不問也不說,聽話的很。
沈陰陰吃了半巴掌的冬瓜子,趁着夥計兒添茶水的功夫,低聲與他說了幾句。
店夥計聞言擡頭看了一眼說書先生,而後又喜笑顔開的雙手接住賞錢兒,小跑到說書人身側,湊近低語了幾句。
石山和雲亭皆看見那位上了年歲的說書人把目光投向他們所在的方向,下一刻,驚堂木‘砰’的一聲砸在桌面。
說書人清了清嗓子,聲量比之前大了不少:
“方才的故事,太老套,不好!最近天氣燥熱,半滴雨也不下,大家夥兒喝口茶,降降火氣。接下來,我便給大家夥兒說一說,老頭子我親身經曆過的故事!”
說書人看了眼那位俊逸的小郎君,歎了口氣,所謂銀錢得來不易,既然拿了人家的,那便要按吩咐做事。
“說起來,那件事距今已有十年之久,十年前我還是個挑夫,那一回我挑着貨物走街串巷,正巧下了大雨,而我就被困在了上莊村…….”
此話一出,底下人頓時來了精神,十年前的那場山洪,對于他們而言幾乎就是噩夢一樣的存在。
說書人将故事娓娓道來,把人們帶入了十年前的那個夜晚。
“那雨下了一日,到了晚上也還不停,我無法隻好在村民家借宿一晚,直到如今我還記得,那夜我心神不甯,一直聽見山上有咚咚,咚咚的擊打聲。”
“我心裡害怕,去問借宿的主人家,他說他住在山腳下的幾戶人家夜裡時常聽到這聲音,傳說這是被困在山中被鐵鍊鎖住的怪物發生的聲響。”
說書人臉上的神色變得迷茫又彷徨起來,衆人被他的語氣神态所感染,仿佛也進入到了那個雨夜。
“雨下個不停,我太困了,沉沉的睡過去。可在半夜的時候,我聽見了一聲巨響,不止是我,整個村子都聽見了,裡正帶着人冒雨聚集在山腳下,還有周邊其他村子的人也一齊來了。”
“人心惶惶,他們說是有人偷上了山,壞了規矩,這才導緻怪物發怒。也有人說,是因為祭祀的禮品不夠貴重…….”
“說來說去,總歸是因為觸怒了山中怪物,一直到天亮,動靜漸漸消失了,人們這才離去。第二天,雨還在下,我隻能繼續留在村子裡。”
他記得清楚,雨聲嘩嘩,因着昨夜的動靜他很快困了,再被驚醒,外面的天已經黑了,雨沒有聽,可遠處山上傳來陣陣巨響,那聲音比昨夜還要更大。
“我當時心裡害怕極了,村子裡的人都聚在一起,非要說因為有人惹怒了山中怪物,他們互相推脫,最後把這一切歸咎于我這個外鄉人……”
“村民将我轟出村子,我憤憤不平,卻又别無他法。隻能冒着大雨離去,可後來每每想起,我便覺得是天意….救了我一命。”
底下所有人聽的入了迷,連石山都被這故事吸引,甚至有不少人附和起來,紛紛說起十年前山洪前夕的怪異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