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陰陰吹着口哨将彭嬷嬷和被打暈過去的四方道人綁起來,動作娴熟麻利。
“你…..你什麼時候發現的?”彭嬷嬷這時才慢半拍的反應過來,驚恐的看着她。
她顯然錯愕眼前少女幽深帶着嘲諷的眸子,怎麼也跟之前那個怯怯諾諾,動不動就掉眼淚,滿心依賴她的小姑娘截然不同。
再看身旁的四方道人,臉上脖頸處鮮血直流,地上還殘存着半截帶血的勺子,正是方才沈陰陰誇贊過的藥勺。
似乎是知道彭嬷嬷的心中所想,沈陰陰眼底的不屑和嫌惡更濃,幾乎是要溢出來:
“你們太小瞧我,所以連裝都裝的太蠢,甚至是懶得敷衍我。誰家會給在病中的主子點那些又濃又膩的香?除非是裡面加了東西,要掩蓋味道才會用那麼重的香。還有吃食,我不愛魚蝦,你偏偏要拿魚脍香羹來試探我,卻忘了魚蝦與湯藥相克,這是尋常人都懂得道理,你卻不知。”
更重要的一點是,她對待沈陰陰時的态度,縱然表面關切服從,可她的骨子裡,眼神中,一舉一動之間都顯露出強勢與不屑。
是不是真的恭敬,從來不在言語之間,而是在行動之中。
“虧你還跟着前朝的嬷嬷學過些手藝,卻不懂這樣淺顯的道理,若是想騙過别人,最重要的是要先騙過自己!”
彭嬷嬷目眦欲裂,被那雙輕佻諷刺的眼睛看着,羞憤不已,怒火中燒,她忍不住破口大罵:
“小賤人,你從一開始就是裝的,你根本沒有失憶。我告訴你,你少得意,以為逃得出去?簡直是做夢!縱然今日讓你逃下了山,這天下之大,你也别想擺脫……”
彭嬷嬷的聲音嘎然而止,腦袋一歪,暈死了過去。
沈陰陰轉了轉手腕,啐了一口:“廢話真多!”
說罷,她眼都不眨,把四方剝了個精光,将道袍套在自己身上,摸黑朝着前院的方向跑去。
之前彭嬷嬷和管事德叔從來不讓她離開後院,美曰其名修養身子,不移多走動,打量着她是傻子,當真不知前面有什麼嗎?
今夜彭嬷嬷遣散後院衆人,正好行了她的方便,前後院有一牆之隔,沈陰陰身形靈巧,腳尖輕點,借力一塊石頭便翻牆而過。
與想象中的戒備森嚴不同,竟然出乎意料的安靜清冷,連尋夜的下人都沒有,沈陰陰心裡莫名察覺到了不對勁兒,但無路可退。
她必須要找到石山,一起逃出這個地方。
她回憶着從那些下人口中套出來的隻言片語,走到東南角的一處院落,院門緊閉,挂着大鎖。
應該就是這個地方了,沈陰陰心裡有了譜兒,她拔下頭上一根銀簪,順着鎖眼就捅了進去。
這招不僅馬大燕會,她也會。隻不過,才不外露,她從未顧及過罷了。
進了院子,東西廂房黑洞洞的,外面也無人看守,沈陰陰謹慎潛入後窗的位置,戳開糊窗的明紙,裡面黑黝黝的,地面上鋪滿了稻草,卻空無一人。
難道自己找錯了地方,她這般想着,忽而感覺到身後有一股氣息襲來,她暗暗摸到腰間的短刃就要砍過去,卻在看清那人臉上的猙獰獸形面具後,猛地停了手。
“是你?”
那日逃進後院被德叔抓回去的那個人。
那人點點頭,把手指放在面具嘴邊,做了個禁聲的動作。一轉身,朝着廂房的正門走去,還不忘對着沈陰陰招了招手。
“诶,你……”
沈陰陰抿了抿唇,隻思慮了片刻,便跟了上去,隻見帶面具的那個人徑直推開了廂房的門,順着牆根走了一遍,在某一處停下後,對着沈陰陰開始手舞足蹈了起來。
他動作怪異,雙腳在原地蹦跳,雙手一隻往上一隻往下胡亂的比劃了起來,同時口中咿咿呀呀發出些不成語調的聲響。
沈陰陰皺眉,試探着問道:
“我在找人,你知道他在哪裡?”
面具人連連點頭,随即動作更加猛烈,頗有些急切的意思。
沈陰陰猜測他應該是因為某些特殊原因不能說話,但頭腦清晰,能聽懂旁人說話,甚至做出回應。
“你别急,動作慢一點兒,讓我看清楚。”
沈陰陰的話讓面具人的動作果真慢了下來,他左腳用力的剁了剁地面,而後一手指向頭頂房梁,另一手指向地面。
“你…你的意思是,這地面下有東西,有暗室?我要找的人,就在裡面?”
面具人瘋狂點頭,這讓沈陰陰信心大增,她走進面具人,順着他的動作擡起頭看向黑黝黝的房梁。
“這上面有機關,可以打開下面的密室?”
面具人欣喜于她的聰明,雙手做出一個托舉的動作,兩人溝通的越發順暢,隻一個動作沈陰陰便瞬間了然。
她走遠一段距離,随即助跑,一腳踩上面具人托舉的雙手,借着他的力氣,兩臂扒住橫梁,而後一點點艱難的移動,終于摸到一條鐵鍊。
雙手握住鐵鍊,她縱身一躍下沉,寂靜的夜色中彈出卡扣碰撞的聲音,面具人伸手将沈陰陰接住放回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