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氏繪聲繪色地描述着,林懷謙卻不以為然。他心想,這些後宅婦人的見識就是短淺,一個走街串鄉的遊醫就能把她們糊弄了。
但面上依舊不顯,他淡淡地道:“可能恰巧這位林娘子手裡有什麼偏方,正好對了陳老夫的病症。但不見得她真的懂醫術啊,還是請王太醫來比較穩妥。”
方氏一聽也不服氣了,她本是直爽的性情。她不由得眉頭一皺,立馬反駁道:“大哥您這話說的有些偏頗了,我聽陳老夫人說,這位林娘子學醫也有十年了,人家之前跟着師父在京郊行醫。
前幾日我娘家的弟媳,不知怎的日夜咳嗽不止,請了了一位大夫看了,也沒能治好。後來托人找到林娘子,吃了七劑湯藥就好了,人家是有真本事的。”
林懷謙聽完此番言論,捋了一下胡須,颔首道:“或許這世間真的有奇人異事,既然請了,就讓她來試試吧。”
昭德侯府大門外,去請林娘子的小厮,在安置好馬車後,又走到那素衣女子身旁,做了一個請的姿勢,恭敬地道:“林娘子,請這邊走。”
林莫寒垂眸看了一眼身邊的立春,輕聲道:“立春,我們進去吧。”立春嗯了一聲,然後跟在女子身後從角門走進了昭德侯府。
小厮領着她們去往林母白氏住的榮安堂,這一路上,林莫寒靜靜地看着眼前的亭台樓閣,草木扶疏。暗歎道:“有的地方變了,有的地方依舊是老樣子。”
她對這裡的一切既愛又恨。之所以愛,是因為她在這裡度過了一個幸福愉悅的童年。
之所以恨,是因為這裡的人害死了她的母親,并且在當年她遭受黃氏誣陷之時,也沒有人站出來替她說句公道話。
年行至後宅處,小厮退出,換了一個小丫鬟繼續領着她們去榮安堂。大約走了一刻鐘,她們就到了榮安堂。
“大老爺,二夫人,林娘子來了。”一個俏麗的大丫鬟站在門口,便打着珠簾便對裡面的人彙報。
屋内諸人的目光瞬間都聚焦到了來人身上。衆人但見一位身着素衣、頭戴帏帽的高挑女子走了進來,她身後還跟着一個小丫頭。
女子進屋後,從容地摘下頭上的帏帽,遞給身旁的小丫頭,然後對着衆人盈盈一拜。
這一連串的動作,輕盈優雅,一點兒都不像鄉野間長大的女子。
衆人見女子出落的亭亭玉立,烏黑油亮的青絲随意地挽了一個随雲髻。膚白勝雪,額頭飽滿光潔。
一對俊秀的遠山眉斜飛入鬓,一雙美麗的丹鳳眼似含着一汪秋水,泛着璀璨的光芒,顧盼生輝。
可惜得是,女子的眼睛以下的部位被一塊紗布給遮住了。林莫寒看到衆人詫異的目光,于是垂眸,柔聲解釋道:“小女子近日誤食了東西,臉上起了點疹子,所以暫且用紗布遮醜,望諸位諒解。”
二夫人方氏爽快地道:“無妨無妨。”林莫寒緩緩起身,然後道:“我先看一下老夫人。”
随後走到榻前,看到了白氏那張被病痛折磨得有些扭曲的臉。“祖母老了很多,鬓角長了好多白發,眼睛也深陷在了眼眶裡,臉上的褶皺也深了。”
林莫寒暗想道,不由得鼻子有些發酸。在她的記憶中,白氏待她還不錯。但凡得了什麼好東西,白氏總會優先送給她。
她在府裡的時候,身上穿得、吃得、用得都是府裡最好的。也正因此,招來了黃氏和林靜姝的嫉妒。
但年幼的林莫寒覺的,白老夫人對她并不是真的喜愛,至于原因,她也說不清楚,她總覺得,她們之間隔着什麼。
“林娘子,您可來了,麻煩您給老身瞧瞧,我這老毛病還能不能除根兒啊。”
白氏看到林莫寒,邊痛苦地捂着顱頂邊道。
林莫寒坐在榻前,柔聲道:“老夫人,您先說一下您的病症。”
白氏向她描述了身體的種種不适,林莫寒微微颔首,表示知道了。然後為其診脈,不一會兒,診脈結束。
林莫寒道:“老夫人,您這偏頭痛是肝火旺盛,肝陽上亢,影響清竅所緻。我先給您紮針緩解一下疼痛”
“王太醫也是這樣說的。”白氏道。
“老夫人放心,您這不算是什麼大毛病,平日裡好好保養,慢慢會好的。”林莫寒安慰她道。
随後從立春手裡接過藥箱,找出銀針,開始為白氏針灸。
林懷謙見林莫寒紮針手法十分老練,方稍稍放寬了心。約莫過了不到一炷香的功夫,針灸完畢,白氏的臉色也逐漸恢複正常。
她緩緩地坐起來,欣喜地對着林莫寒說道:“這會兒我的頭輕快了好多,不怎麼痛了,林娘子的醫術真是高超,太感謝您了。”
二夫人白氏也在旁随聲附和。林莫寒微微一笑,輕聲道:“老夫人客氣了,我再給您開一個方子,您派人照着方子去抓藥,吃七日湯藥看看。”
然後起身去外室寫方子,林懷謙和方氏一起陪同她來到了外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