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澄是重情之人,所受風月階之傷,刻骨銘心。
趙負雪垂眸心想:“拖後腿的,定要和她算賬。”
他走向封澄,輕輕地将她抱了起來。
站起來的刹那,錐心的痛楚從四面八方侵襲而來,趙負雪胸口一窒,勉力站穩,他向樓下走去。
風月階,有三十六階。
他每走一步,便覺得錐心之痛從心頭一路攀援而上,寒意随着血氣一道蔓延,幾乎令人動彈不得。
趙負雪低頭,封澄躺在他的懷中昏迷不醒,可即便是睡夢中,仍會時不時地皺一皺眉毛。
即便是分攤一半,仍是切膚之痛。
他歎了口氣,皺眉不已——修士之心大都無情,這修血道之人,連人性都沒有幾分,更何況七情?
她蒙受重情之傷,倒是刻骨至此。
當真是天底下最不像血修的血修。
趙負雪隻覺得澀意一陣一陣地向心口翻湧,一時間,這陣說不出的酸澀,竟然生生地壓過了封澄的痛。
地魔有些驚訝,見此情景,她慢慢地笑了:“哦?風月場上的男子,說着千愛萬愛,也不會願和癡情的女子共走這風月階。”
“我不會認錯,你是世間最無心無情的人,怎麼,裝得用心了,連這等苦也能吃?”
他森寒的目光不知釘在哪個角落,趙負雪冷冷道:“閉嘴。”
地魔哈哈一笑:“比起你懷中的血修,你才是真正的異類。”
三十六階台階走下,風月階霎時消失不見。
腦内一片昏沉,不知過了多久,劇痛消失了,封澄終于微微地找回了些神智。她慢慢地醒轉過來,在意識到自己身處何方時,封澄愣住了。
耳邊有力的心跳聲,貼在臉上的體溫,還有些微熟悉的冷香。
這這這這是哪裡?
不知為何緣故,趙負雪抱她抱得格外之緊,幾乎抓痛了她的手臂。
活了兩世,封澄第二次同趙負雪如此貼近。
她依稀記起,從長煌大原将她撿回來時,趙負雪單手抱着年紀不大的她。
隻是彼時她掙紮得厲害,最後趙負雪歎了口氣,拍了拍她的頭,便放她下來自行走了。
現在想想,當真是不珍惜,要是知道後來的趙負雪身體會差成那個樣子,封澄鐵定會賴在他懷裡,死活不下來。
不過現在趙負雪的懷抱與火藥坑并無本質區别,封澄懷疑他下一步就是把自己從三樓丢下去放生。
沒等她滾下來,趙負雪先一步察覺到封澄醒來,他低下頭,微微勾勾嘴角:“你醒了?”
趙負雪将她放下,愛答不理道:“醒了便來找地魔吧。”
封澄一擡頭,隻見整個二樓走廊烏泱泱一片,全是正值花季的女子,個個如花似玉,咯咯亂笑。
趙負雪對她道:“地魔說,這些人裡面,挑一個殺了,賭命。”
封澄明白了:地魔沒力氣打了,可動了這屋子裡任何一個姑娘,這屋子立即就會反傷,将執劍之人殺死。
除非能從這一群人裡面找到地魔,然後一劍殺死地魔。
地魔的聲音遙遙地從空中傳來:“來吧,拿着你的劍,我們的生死,就在由你一劍而定了。”
可是如何辨别這一群姑娘中的地魔?
她們穿着不一樣的衣服,戴着不一樣的首飾,神色不一樣,模樣不一樣。身上發出的魔氣卻一模一樣。
地魔就隐藏在她們其中。
可封澄心中卻另有疑慮未消,她道:“等等,阿環可在這群人裡面?”
她還沒追根究底,為何寶華樓地魔與海洛斯,不約而同地對着陳家下手?保護起那些姑娘來,又想在龜祭之日做什麼?
古安的要對陳家下手的魔,隻有這兩隻嗎?
寶華樓不聲不響,不言不語,好像封澄不動手,她便一句話也不說了。
封澄歎了口氣:看來隻能先把寶華樓拿下,再問她了。
她在看向她左邊的人。
趙負雪低垂着頭,卻微微擡起眼睛,看向她:“想好了嗎?殺哪個,快動手。”
衆女子争奇鬥豔地站在她面前,封澄手中不知何時多出了一把短刀。
她們道:“動手呀,姑娘。”
封澄舉着短刀,卻皺了眉。
寶華樓,當真在與她賭命嗎?